海墟,遠離東荒,位於西境戍海之外,往北二百五十里,便是昆丘山脈。
若要去海墟,必然要從昆丘之下的戍海路過。
言傳,此地兇險無比,乃是氏族的靈脩為了阻止凡夫靠近,在此豢養了海獸。
這一方遠離東荒的秘境,幾百年已然無人踏足於此。
海上波濤洶湧,偏有行船。
那是一艘偃甲船,通體青銅和烏欒木所造,雕琢蟠螭吐珠圖紋,首昂尾低地翹起,十分豪華。
船首上,有無數晶石所鑄成的偃人,緊握船舵。為首之人,沒有五官的臉上,竟然看得出面色凝重。
風浪滔天拍打著船身,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月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浪在月色中閃爍,宛如無數星辰在海中跳躍。
“墨先生。”
胡筱筱絳唇一點似硃砂,娉婷嫋娜地走來,朝哪個為首的偃人,以鮫人禮節行了一禮。
墨先生身著菸灰色的衣袍,和一般的偃人看上去沒什麼不同,雖然都是白羅浮那樣的晶石所鑄,可週身有股子氣場,令人可以一眼分辨。
“他怎麼樣?”
胡筱筱知道他問的是寧修肅,便答:
“適才的飯食已經送了去。”
“直接吃了?”
“是。”
墨先生粗糙的晶石臉上,好似有了一瞬的訝然。
“有沒有說什麼?”
胡筱筱答道:“沒有,只是和奚荷聊了些往事。”
“想不到,還挺沉得住氣。”
他沉悶的嗓音似鼓皮之中發出,語氣卻活脫脫像個長輩。
“墨先生,這船艙裡的法陣能遮蔽靈脩的感知,自然不會知道身處何地,可,為什麼要如此?”
“他身上有幽蓮靈火,若不和我們一條心,必然是大患。”
胡筱筱不太理解地問了句,“那墨先生何必還要去救他,倘若瞳山道場的人把他除去,也不用我們動手。”
“哎,還不到時候,否則還真沒必要如此麻煩。”
墨先生好似懊惱一般,又看向了海面沉黑一片的遠處,那邊連月華也不曾照耀半分。
“就要到戍海,待入了海墟,找到信物,順便……去昆丘一趟。”
“是要去鎖庫麼?”
二人正在說話,船身猛烈的震了震,竟然像是觸礁般劇烈搖晃,發出吱吱嘎嘎的動靜。
船上人,皆看向沉如墨的海面,陡然從海底深處探出一隻巨大瞳孔。
這海獸,頂著個蜂巢般的大頭,周身炭黑如同長在海上,且佈滿黑色觸鬚,膩乎乎的十分噁心。
“墨先生,這是以人惡念為食的癸魈。”
胡筱筱微微一驚,出聲提醒。
它似乎想要阻止行船靠近海域,發出一聲暴烈的吼聲。
“無妨。”
墨先生腳下一瞬閃過赤色,手中一物浮動而起。
此物老舊似黃銅,泛著赤華,柄體筆直,莫約三寸,首頭雕刻猙獰獸面。
是戮天骨鐧……
此物乃是穩定陣眼的法器,無論是何陣法,只要有此物鎮於此,便不會被破除。
墨先生還有這等法器,難怪敢驅使行船來此。
胡筱筱認出了此物,見墨先生口中唸叨有詞,不過片刻,是尾叉尖朝向地面,猛地落在甲板之上。
“咔嚓”一聲巨響,剎那間,以偃甲船為中心,海面乍現隱隱紅色浮光,恰似銘文般築起大陣。
一時間紅光沖天而起,直直射入黑壓壓的雲層之中,從雲層透出光芒隱現,十分詭異。
那巨瞳孔般的癸魈,似被催眠了一般,像是傀儡般接住光芒。
那一艘巨輪偃甲船隻,就像是得到了通行允許。
不過片刻,船身震動歸於平靜,平穩破開海浪,朝面前而行,很快便駛離了戍海禁制區域。
那癸魈也是奇了,竟然埋頭入了海中,也不打算興風作浪一番。
“沒想到,這法子當真有用處。”
墨先生哈哈大笑一陣,“看來,不需要如臨大敵了。”
他說話間,一揮手,無數偃人如訓練有素的兵種,甚有秩序。
有些扯起風帆,有些掌舵,船身兩側,也有偃人操控著機關,使得船體上的偃甲部件開始活動,是加速前進。
待離開了那片可怕的海域,已是天明,一瞬天輕雲淡,遠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