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銀鉤,山澗松風作寒。
寧修肅從通幽出來之時,外面已是子時夜半。
他也不知花見敗去了何處,想來應是受了傷,也不知有無大礙……
心裡是莫名擔憂,但腳步卻未停,一直胡亂的往前走。
可這山澗之大,荒山野嶺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滔滔溪水之聲從不遠處傳來。
密林遮住了月色,他燃起火摺子,往林中深處行,可總覺得黑暗之處有猛獸虎視眈眈,要說心裡不發怵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林子裡太黑了,火摺子的光亮有限,倏忽,風聲沙沙而起。
他極為毛骨悚然地嗅到一絲血氣,充斥在空氣中,十分難聞。
陡然間,有鬼魅般的手,毫無預兆地抓住了他的腳踝!
寧修肅嚇得心中猛地一顫,冷不丁一個趔趄,微光迎風而滅。
駭然之間,捏著火摺子的手指也有些顫。
他作了心理建設,這才燃起微光看去,在跳動的火光中,只見一個駝背的怪人倒在草木間。
看上去年不及而立,一頭白髮蒼髯,眼珠綠森森瘮人,雖相貌奇醜無比,但好歹是個人。
寧修肅暗暗鬆了口氣,逐漸平復了心驚膽戰。
只聽嘶啞難聽的聲音道:“救……我。”
他才發現那人似乎中了什麼毒,頭圍腫大一圈,臉色又青又紫,嘴唇猩紅無比,十分恐怖。
他這看上去挺嚴重的,應該是中了什麼劇毒……
只見怪人手指著一個方向,嘴唇顫動,看得出他似乎在說:“往那邊走。”
寧修肅嘆了口氣,見死不救總歸不太好,於是扶著怪人往那個方向去,七繞八拐的山路盡頭,遙見是一片紅豔如血。
怪人指揮他行於花海之中,一時香氣襲人。
寧修肅發現這些花奇得很,其花瓣邊緣鋒利如刀,色澤鮮豔無比。
片時,可見一個幹欄式木屋。
以茅草為頂,屋簷低垂,牆壁由竹片編織而成,掛滿了藥材。
推開木門,屋內琳琅滿目全是藥瓶罐子,中央一個煉藥大鼎,桌上還有些曬乾的藥材,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草藥味。
這竟然是個偌大丹房……
他扶著那駝背怪人進屋坐下,怪人說不出來話,只是顫顫巍巍指了指藥架頂。
這是示意他把一個紫色藥瓶拿來。這幫人幫到底,寧修肅拿來給他。
卻無意拂落一個木刻人像,那怪人似乎來不及顧及這麼多,奪過瓶子就往嘴裡灌。
接著他的臉色由青到紫再到煞白,死人一般沒有半點血色。
接著,又猛地咳嗽不止,他頭圍的青紫腫脹,居然肉眼可見般好轉起來。
寧修肅這才拾起那精雕細琢的木刻人像,只覺所刻女子甚為眼熟,仔細一看,竟然是胡筱筱?
觸及底座,見上面纂刻憂來二字。
寧修肅正覺有些詫異,不料怪人突然一把奪過,音色沙啞道:“這不是你該碰的!”
這人好不禮貌,他撣了撣手上塵道:“這個女子你認識?”
“不認識,也和你不相關。”
怪人語氣不善,卻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木刻雕像。
寧修肅見他這模樣,不像是不認識,於是試探地道:“此女牽扯一樁大案,你若和她不識,自然是最好。”
怪人聽他說罷,忽然瞪著一雙碧綠的銅鈴眼:“你說什麼?”
看來我猜的沒錯……
寧修肅問:“她是你什麼人?”
駝背的怪人神色猙獰,一副攆人的姿態道:“我說了,和你不相干!”
得,這態度不問也罷。
寧修肅剛抬步要走,見他突然丟來一塊肉靈芝。
“你這是何意?”
怪人面容陰森森說道:“我万俟骨哀從不承人恩,這妙無窮你拿去。”
妙無窮是個什麼玩意兒?寧修肅不解,見他給的這個東西也十分古怪,像太歲般肉色一團,觸手軟乎乎的似肌膚。
他離開了那古怪的屋子,一路上捏著玩。
說來也是奇怪,只要拿著妙無窮,所經之地蛇蟻皆避,連走獸都離得遠遠的,實在是令人感到稀奇。
寧修肅看著手中這玩意兒。
不過,捏著似乎有點邪惡啊……
他想著回了嶺南,定然得拿這東西向尹無咎討教一番,於是一路順著溪水走,天色漸曉之際,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