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4部分

或許我並不知道,生命有時會是一種脫離了簡單的複雜化疼痛,有時會是一種遠離了塵埃的水流樣清濯,生命有時會在一種得到中喜悅,有時會在一種失去中痛楚。

棟哥年輕睿智的生命失落在桂花飄香的季節。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一場意外的病故導致了棟哥青蔥歲月的徹底終結。那年我二十四歲,情感歷程還是一張絢麗耀眼的白紙,在同齡人相繼做了父親和母親之後,我還沒有經歷過真實意義上的初戀,沒有與父親和棟哥以外的任何男人產生過肉體上的直接接觸。

對於棟哥,我一直有一種做妹的心理依賴。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棟哥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男人香,帶著濃濃的男性的天然肉質敏感,將我小女人的心思掠奪得一乾二淨。

棟哥比我大了整整六歲,這種年齡上的空間距離實現了情感上的最大跨越,使我有充分的理由拜倒在棟哥成熟的心性之下。棟哥是長子,有一叢濃黑茂密的頭髮,長形的瓜子臉上生著兩道柔性的眉毛,一眼望去,就是一個知性十足的好男人。

棟哥的聰明表現在對生活的理解和對人的寬容上,這種理解和寬容來源於棟哥良好的心性和天賦的文化底蘊。在棟哥的遺傳學生理基因上,完好地繼承併發揚了父親精原細胞裡對於文字的敏感性錘鍊。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期,棟哥在南京四中讀書的時候,就是學校的班級圖書管理員,受大批紅色革命書籍的影響,棟哥學會了填詞作詩。那時,我還在小學讀高年級,會寫一些即興而來的打油詩,什麼樹啊柳的沒有選擇地全部入詩。棟哥的詞我看得不十分懂,就是感覺字句的意境很美,對於詞裡所包含著的深刻寓意和情感內容,自然就不是我這個小毛孩可以簡單弄明白的事兒了。

真正讀懂棟哥的詩詞是在進入高中的時候,那時我對文學有了一種致命的熱愛。文化課上,我是正規教育的行為反叛者,數理化我只要求定位在最低限度的及格線上,文政英我極盡好強之能事要求自己在全班最出色。那時,我常常在理科課堂上做小動作,把一本本小說放在課桌的抽屜裡,一邊偷偷地看,一邊讓同座給我望風。中學五年修煉的結果,使我成為全校聞名的寫作好手。當我的作文終於成為學校牆報上的範文,我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第一個告訴了我的棟哥。

在文學上,棟哥是我自始至終的啟蒙老師。從最初的譴詞造句、段落標點,到最後的成文成章,無不傾注著棟哥的心血。在我成長的歲月中,棟哥隨時糾正著我在文字上不斷出現的錯誤,象一個精業的老師,給我灌輸文以載道的成文之理。

我是棟哥永遠的學生,棟哥是我永遠的老師。我喜歡在晚幕的霞光中,用我歲月成長的纖纖細手,為我的棟哥沏一品芳茗,聽棟哥為我述說《紅樓夢》裡的寶玉寶釵和黛玉。

(七十三)

棟哥喜歡清淨,喜歡在一個人的老房子裡默默地寫字。每天,當黃昏唱響黑夜的牧歌,棟哥會一把拉過我,用那種大姐和二姐永遠也聽不懂的禪語“好妞”兩個字,將我靜靜地鎖定在他豐潤的眼眶裡。

在我拒絕和遠離男人的寂寞想象裡,棟哥是我少女世界中男人的唯一。在我女孩的心思裡,我感覺到作為男人的棟哥細膩柔潤的豐富感情。當棟哥成為一種美好的形象根深蒂固在我心性的聯動裡,我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棟哥為我設定下的美麗陷阱。

在我情竇初開的年齡,十八歲的美麗光景,高三畢業後因為嚴重偏科自動放棄了高考,在我悸動而乾涸的心田裡,我一邊在待業的狀態下數著天空的星星,寫自己聯想世界中的風花雪月,一邊和母親從火柴廠承接代理加工火柴盒,零點七五厘錢一個的成品價格給了母親和我無比強大的自信,這樣我們就有充分的理由為棟哥積攢成婚的龐大費用。

南京的盛夏,盛滿了燻臭的汗水,盛滿了泥濘的雨滴,盛滿了暴烈的紫外線。在遠離後院那個風流小木屋的避光牆角邊,我和母親天天在一個小方桌上,為累積一個又一個一元錢的硬幣而揮灑汗雨。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工資水平底線很底,棟哥一個月辛辛苦苦工作也不過只有二十來元人民幣。當時結婚的費用平均指數為一千五百元,萬元戶是那個時代成功人士的象徵。在我們這種沒有歷史沒有背景沒有內容的家庭,要想給棟哥辦一個體面的婚禮,至少全家要努力奮鬥四年。

火柴盒在風乾的過程中,有一種糨糊的力道味,聞過來有一種淡淡的雅香。每天清晨早起直到晚霞初露,整整一天時間裡,除開吃飯和中午休息的時間,我和母親能夠糊到一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