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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我固守著孤燈,看著殘夜。

老屋子的後院曾經是一個資本家的工廠墳頭工地,每到夜裡會有卷卷的野風陰鬱地來,木門在風的煽動下,會發出陰森恐怖的喧響,風大的時候,門閂頂不住,黑洞洞的暗夜就暴露在我們的視線下。我很怕這樣的夜晚,和二姐膽戰心驚地把頭深埋在破舊的棉絮間,或者乾脆徹底扔下屋子,和二姐爭先恐後地跑到前院的大街上,等待哥哥和大姐的回來。

直到二姐二十歲,有了屬於自己的初戀我才開始被二姐視為行動上的障礙。二姐夫來的時候,我會露出深藏的憎惡情緒,跟蹤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我不給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我壓抑著恐懼情緒跟叢他們到後院的小木屋裡,守在門外看屋子裡面的動靜。

門縫被重新裝裱過了,人在外面看不到裡面。側耳細聽,只有稀稀拉拉的聲音,還有一些低促的二姐的呻吟。不久,我就發現二姐開始作嘔,開始奢睡,開始食不哽咽;再後來,我看到二姐的流產病歷記錄。

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恨二姐,恨二姐夫,恨一切正在戀愛的男人和女人。這種心理上的鄙視一直跟隨了我很多年,我不斷地告誡自己,守住童貞,守住清白,守住處女的淨潔。

(四十九)

我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沒有在婚前最終保留住自己少女的潔淨之身,對於婚前的失身行為,我一直無法做出精確的解釋。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那樣一種黃昏寫意的誘惑中,在那樣一種遠離城市氛圍的郊區外,在那樣一種自然美麗景光的及至互動裡,激情漣漪地重複著遠古至今人類的生物性交媾,在單純和簡明中直訴胸臆。在這樣一種純生理性的珠聯璧合中,自始至終洋溢並滲透著一種復古的野蠻和慾望的暢想,行為是遮蔽理性的傘,情慾是外衣,裸露地曝曬在光天化日之下,粘一地的輝煌。

在荒野裡奉獻了自己處女之身的那個多情的瞬間,甲板上的男人的面影在我的腦海裡如雷似電般地轟然閃過,隨後,一行清淚順著滿目的枯枝飛濺在簾前的草地上。我知道,我的精神,我的肉體,和所有組合成心性的一切內部和外部材料,在我的命脈中已經徹底香消玉殞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極富理智的女人,可以將一切意念之外的東西擺平。儘管大多數時候,我牴觸不了自己的情緒,經常被層層推動的情緒瞬間將理智剷平。

那個在芳草地上意外留下的小生命,使我從本能中清醒地發現,最終左右自己行為的仍然是一種遊離於理念之外的簡單情感。我用標誌著處女的那層膜,輕易地做了自己本能的試驗品。我想到了後院小木屋裡父親和他的那個風流女人,想到了閣樓上二姐和我的二姐夫,這曾經令我無比憎恨和極其尷尬的人生切面,在一個意念之間忽然變得無比生動與合理起來。

在等待飄紅的日子裡,我的心性倍受著無望的煎熬。正常例假的日子過了七天不見反應,我開始在獨處的屋子裡瘋狂地虐待自己。我不斷地看自己的裸腹,看自己的乳尖,看自己的張口,看身體上一切與處女時期不同的生理性反應。我會使勁在屋子裡彈跳和蹦高,會在床墊上拼死拼活地滾來滾去。為了不使母親聽到屋子裡的聲音,我在塑膠地板上墊了一層厚厚的老棉胎,保證雙腳落地的時候不會發出任何響聲。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九天,我以為例假會在激烈的跳動中最終來臨。到了第十天,我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膽戰心驚中,我開始翻閱生理書籍,一遍遍地重複著“妊娠前期反應”的章節,仔細對比後我不得不哭泣著走近母親。

妞有問題了。我說。

是否妞的肚子有問題。母親說。

妞的例假過了十天了,還沒有動靜。我說。

妞和男人在一起了。母親說。

對於母親,我一直懷有一種憐惜的感情,在婚姻裡,母親從頭到尾是一個弱者。自從我唯一的胞兄棟哥在一九八七年那個桂花飄香的季節,因為一場疾病的意外侵害而英年早逝,我便成為母親唯一放不下的心思。

(五十)

小月子是和新房裝修同步進行的,證實懷孕後,老公計劃留下孩子,張羅著準備娶我。

一連半個月躺在床上,在母親的關愛下無所事事地捱日子。母親限制了我,為了日後眼睛的明亮,不能看書,不能看報;為了日後牙齒的堅固,不能吃硬的東西;為了日後雙腳的矯健,不能穿拖鞋。在母親的步步緊跟中,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和不應該做什麼。

暫時離開了秘書工作崗位,看不到那個甲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