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不堪言。

在所有認識我的人當中,沒有人對我的這份婚姻表示贊同,沒有人願意看到我的幸福淪陷,沒有人希望這個男人是我今生的老公。在過來人的眼裡,我看到的是一種婚姻的命定,實際上,那時的我除了對婚姻的恐懼之外,對於男人真實和非真實的一面,確實怎麼也看不真切,說不明白。

在心理上,我一直鄙視婚前失身的女人,無論基於怎樣的原因,對於女人都是一種心性上的罪大惡極。我不能理解自己在非正常狀態下的失身行為,也許歸根結底在於潛意識裡女人的渴望被強姦意識。失身於老公後,我開始深陷在某一種結果的後怕等待裡,每天,我殷切地期盼著飄紅的日子儘快來臨。

半個月後,正常飄紅的日子沒有在限定的時候來到,取而代之的是漫無邊際的我的昏昏欲睡,和超常態的無為和庸懶。在秘書辦公室裡,我經常因為忍受不了沖天而來的睡眠,無來由地趴在辦公桌上呼呼大睡,連綿的口水稀稀落落,滴滴達達,不斷地流淌在檔案的嶄新頁面上。

正值深秋,窗外有斜溢的冷風頻頻倒灌而來,我感覺到寒冷的寫意對意識的侵襲,昏睡中,甲板上的男人會輕輕地走進我的辦公室,拉上洞開的窗戶,掩上門再躡手躡腳地離去。

我不知道友情和愛情的劃定界限,我不清楚男人在什麼情況下為愛,什麼情況下為非愛。我的內向是我的與生俱來,我的害羞是我的一生不變,我不善於表述自己的情感,直到甲板上的男人悽然死去的那一天,我也沒有向他做過任何形式和內容上的表白。

孕卵著床後,我心不在焉地等待著做新娘的日子。我沒有想到初次流產和領取結婚證的日子會被命定在同一天。

決定流產手術的當天,唯一的大姑子從很遠的地方跑過來,親孃似的問長問短。那個年代,傳統道德對男人和女人有很大的約束力,男女偷情是一種極端失去臉面的事情。一個女人的偷情,是一個女人的道德淪陷;一個女人的婚前性行為,是一個女人的墮落;一個女人的流產,是一個女人的品質敗壞。

為了使自己的流產具有法律上的合法性,為了在手術檯上坦然地面對主刀醫生,為了充分領會大姑子的精神在手術的過程中省下一大筆開支,手術當天,我和老公匆匆去單位開了結婚證明,買了幾包喜糖,在街道辦事處那個老掉牙的門洞裡,領到了婚姻行程的通行證。

沒有歡喜,沒有憂傷,沒有感覺,只有到了手術檯上那一聲聲驚懼的叫喊,我才發現通行證並不能避免我的疼痛和流血。

很冷的初冬,樹葉一片片從高空中墜落下來,躺在手術檯上,我仰臉橫空窗外,聽老式手術器械的交叉磨擦聲,感覺那種粉碎生命的殘忍攪動。血,一點點地在密封器中聚積,也一點點地挖空了我少女的心事,血肉模糊中,我終於發現,我已經完全告別了自己的純真年代。

(四十八)

我一直不能饒恕自己,痛心於婚前的失身行為。當年二姐在下關姜家園那個小門面的區級醫院裡做人流的時候,我就在心裡鄙視過她。

我崇善純潔的女人,我一直把身體的潔淨度看得比靈魂更為重要。二姐比我大了三歲,額頭上有一些若明若暗的疤結,劉海擋在了前面,起到一種壯烈的掩飾作用。這些疤痕生成在她的童年,是酷暑留給她的永恆紀念,並帶給她一世的自卑和疼痛。

二姐從小就很敏感,我不知道這種異常敏感是否和那些疤痕的存在密切相關。小時候,我和二姐在一起的日子相對要多些,一起揹著書包上學,一起留守著屋門等待母親下晚班回來,一起看後院小木屋裡父親和那個風流女人的奇妙光腚。

二姐的身體不好,子妹四個,她是典型性的老病號,有關節炎和氣管炎,還有病中嚴重後遺症懶惰。炎熱的夏天,二姐不用芭蕉扇;寒冷的冬天,二姐不下冷水。母親生性袒護弱者,二姐從小就受到母親的異常寵愛。大姐嫉妒母親的偏心,常常在母親上班的時候,拎起二姐的耳朵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我在家裡排行老小,不知道姐妹間的事情,二姐每每一遭打,我就在一邊狂笑不止。

只有到了真正懂事的時候,我才知道當年大姐的空前囂張和二姐的孤苦無依。我很好地秉承了母親的善心,開始和二姐相依為命。

老屋子是七十年代計劃經濟下的產物,牆面上有很多空洞,彈一下牆壁,空曠之聲有如死魂般來臨。受後院小木屋的無端恐嚇,從小我就是一個極端膽小的人。哥哥和大姐放學後,一成不變地寫完作業吃過飯,就開始丟下我們在外面和同學瘋玩,只有二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