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摟抱著第二個男子,可不愧死。還不如有情的妓女,有與知心子弟一條繩兒溢死的。
且說一個笑話。當初北京有一大老,寵一愛妄,相期同死。果然臨終之時,此妾全不飲食,在框前痛哭,幾次哀絕。當時大娘有一個兒子,在他養活。大娘先死了, 怕此人 死節,兒子幼小,沒人看養守這門戶,因此大家勸他不可因死節害了一家的大事,眾人日夜守他。此妾見這苦勸,也就回心不死了。只是與丈夫恩愛難捨,有約同死,如何背了前言?一時血性貞心,即取快刀來,將左手食指砍斷,待丈夫入礆蓋棺時節,將此指送在棺內,相期日後同死。真是—段烈性,傳滿了北京,人人驚讚。後來此妾果然守志養得兒子長成,做了秀才,事如生母,上司掛的牌扁是“柏舟完節”,門首都掛滿了。到了五十七歲,忽然念頭一動,定要嫁人。有一個守備,六十多歲,聞此妾原有才色,在宦門得寵,守成了兒子,必然還有私房財物,使人去一說就成了。許多族人苦留不住,兒子氣成一玻嫁去數月,那守備要他的金銀,一無所有。原是為利,見手中無物,又年殘色衰,逐出不容當家。羞見前子,自縊而亡。前子不肯葬埋,後夫家埋在孤冢上,沒一個人燎張紙。滿京人大笑他的指頭在一家,身子在一家,只為一念不正,把個好好的名節壞了。可見貞節二字,到老不移,原是難的。如沒了丈夫,即時變心,與那娼妓的私情一樣,算得甚麼人。今日講這夫妻恩愛,必到了生死不變,才是夫妻。
直接那二十六回,吳月娘與孟玉樓在淮安府相遇,同心守寡,住了年餘。那時大金兵馬直搶過黃河來,南北音信不通,那有個人傳信清河縣去?孝哥的信,眼見得如石沉大海,—日日的遠了。也就說是死在亂軍之中,再不消望有兒子了。月娘待辭了玉樓歸家,金兵大亂,路絕人稀,無路可歸,只得死守,和小玉做些針指賣了, 多少糴些米糧助玉樓玉樓 度日。那玉樓又不肯使月娘費心,兩賢相聚,一氣同心,吃了長齋,如在一處修行一般。那時安郎長十二歲,孟二舅在湖嘴店房裡收些房租,開個小米鋪,將就一日討幾分銀來買水菜吃。到了次年,瘟疫盛行,孟二舅偶感時疾,七日無汗,吃藥不效而亡。玉樓、月娘痛哭—場,買口棺木葬於湖心寺莊上。不消說家下無人,止有—個蠻小廝叫進寶,是嚴州府買來的,十分痴蠢,全不中用,只好看門挑水。家中無有得力之人,兩個寡婦和小玉在家,安郎送在間壁學堂裡讀書。玉樓時常到湖心寺水田莊上看看仙戶做莊農,分幾石租來家度日。不料安郎生起疹子來,叫了老婆子來看病,不知道是疹子,只道冒寒,錯用了熱藥,變成了火症滾腸沙,把個十二歲的孤子,幾日而亡。買口杉木埋在莊上去了。不消說玉摟痛哭傷心,月娘思兒感切,兩個寡婦哭的是各人的兒,落的是一樣的淚,日夜悲啼,幾番衷絕。這玉樓守著孤寡,又有丈夫和公公的兩口靈樞,現寄在湖心寺廊下。南北大亂,幾個家人差回真定府家去,至今二年不回,一個寡婦如何把喪樞送得回去。無可奈何,正是:流淚眼看流淚眼,斷腸人伴斷腸人。又遇著饑荒年,淮城內外俱被水淹了,湖裡水田浸爛,每鬥米賣到一兩二錢紋銀。這兩個寡婦如何支援得住?
眼見得流落他鄉,把些首飾、衣服一件件拿與小玉街上貨賣。一兩銀子的物件,賣不出一二錢紅銀來。糴些粗米,連糠和豆磨成粥吃。月娘見玉樓沒了兒子,一樣孤寡,也捨不得辭他,沒奈何,權且度日。二人別無所事,連小玉都吃齋唸佛,只好修些來生善果, 再不消想今生的兒子了。當時玉時玉 樓自二十一歲嫁了西門慶十五年,又嫁了李衙內七年,守寡三年,至今卻好四十五歲。吳月娘大玉樓一歲,也還是半老佳人。兩個寡婦子女親人俱無,他鄉在外,遇著兵火荒亂,飢慌凶年,如何過得。有詩嘆曰:世亂年荒家業空,他鄉嫠守泣途窮。
慈烏念子哀頭白,孤燕思維灑淚紅。
萬里櫬遙難反舍,兩人命薄易飄蓬。
黃沙衰草淮河北,安得音書寄塞鴻。
話說金朝兀朮太子,和粘沒喝、擀離不兩路取江南。兀朮太子率兵五萬,由由東從黃河岸下營,直取淮安。粘沒喝同蔣竹山、龍虎大王率兵五萬,由河南從睢州一路直取揚州,過江到建康府會齊,好去取臨安。那時蔣竹山先封了揚州都督,通知鹽商苗青、王敬宇,己把奸細布在城裡,各路的兵馬虛實件件打探詳細了。知道南宋兵馬虛弱,只把重兵把守江口,全不能照管淮揚。一路長驅,無人遮擋,過了黃河。那淮安城百姓各人爭逃怕死,連守城的兵俱走了。這月娘、玉樓聽知番兵過河,商議著往那裡逃躲。玉樓道:“這湖心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