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屁。”老高淡然道，“江湖事，道了別能不能再見就看老天了，你當像洋學堂裡的同學會？”

易明堂垂下頭，他當然知道，他只是一時管不著自己的嘴。

“我在廣西的朋友來信了，他原來沒死，老哥們了，我想上他那尋點事做，”老高笑了笑，“總不能一直當個看門的，餘公館那個地方，各個房頭少爺少奶奶我倒現在都鬧不明白誰是誰，頭疼。”

“嗯。”

“所以好好吃你這碗飯，吃完了，走出去就別回頭。”

“好。”

易明堂把飯吃得乾乾淨淨，一粒米都尋不到，豆腐也多半進了他肚子裡。走的時候，老高遞過來一個包袱，裡頭是他為數不多幾件衣裳和一點細軟，摸了摸，還有他的腰帶。

“繫上嗎？我看省城這邊學武的年輕人都挺重視這個。”

“一條腰帶一道氣，”易明堂微微一笑，“代表這個意思。”

“原來如此，”老高點頭讚許，“是該有點精氣神。那你係麼？”

“不用了，”易明堂道，“我有刀。”

這話分量很重，老高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等他揣摩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後，就連他一向淡漠的表情都有些悸動，他慢慢笑了起來，倒八字眉都舒展開，緊接著伸手用力拍了拍易明堂的肩膀，啞聲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沒白忙活，行，我也送你一句話。”

他看著易明堂，一字一句道：“不求你的刀殺人，但求你的刀能救命。”

易明堂眼眶瞬間溼潤，他放下包袱，跪下朝老高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入門拜師，原本要三跪九叩，然而他們不是師徒，犯不著行大禮。他們只是一個寂寞的江湖人遇上另一個，順手搭救了一把，給了他從此可以仰仗一生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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