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昭十四年,夏。
戶部尚書付大人的大公子成婚,宴請眾人,後花園的小公子玩鬧時不慎將城南王唯一的女兒昭陽郡主推進湖中,眾人救起郡主時氣息微弱,昏迷不醒。
城南王府,南華閣,藥味刺鼻,一群人守在外面,房中守著個約莫十五歲的丫頭,看起來有些清秀,擔憂地瞧著床上緊閉雙眼,臉色蒼白的少女。
一個時辰後,昏迷的少女手指微動,緩緩睜開眼睛,燈光在這幽暗的空間裡微閃,她下意識閉上眼睛,腦中還有些不清明。
她不是死了嗎?
這陰曹地府怎麼還有些熟悉?
而在旁邊守著丫頭見狀立刻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朝外面喊著:“郡主醒了!快去請大夫!”
就這一聲喊,將外面沉重的氛圍掃盡,大家都開始忙碌起來,請大夫的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熬藥的也急匆匆去把剛煎好的藥給端過來,剩下的也趕集趕忙地推開房門。
一下子被這麼多人圍著,周意映還有些發懵,但還沒等她出聲,一個嬤嬤就哭著撲在她床旁,眼底的那密密麻麻的血絲都還沒消散。
“謝天謝地,郡主您可算醒了,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奴怎麼和王爺交代啊!”
那滿是皺紋的臉有些眼熟,好像是曾經照顧在她身邊的宋嬤嬤,可這怎麼可能,宋嬤嬤早就已經……
還沒等她繼續深想,方才守在旁邊是丫頭就把宋嬤嬤給拉了起來,語氣還有些埋怨:“嬤嬤,郡主剛醒,你別嚇到她了。”
是楚楚。那聲音太熟悉了,是她貼身侍女楚楚,是為她擋了一劍的楚楚。聽到這聲音周意映連忙看去,那丫頭模樣與楚楚分毫不差,只是看著年紀小了不少,小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稚嫩。
難道她真的到陰曹地府了?蒼天有眼竟讓她再次見到了思念之人。
“楚楚?”
那顫抖的聲線帶著些許不可置信,貪婪地看著面前的小丫頭,甚至想伸手去觸碰,但被端藥的侍女打斷,周意映被扶起靠在床頭,一大碗藥引入眼前。
光聞著氣味就知道苦澀,她一下子就困惑起來,地府還要喝藥嗎?
見周意映遲遲不喝,宋嬤嬤連忙端著碗舀了一勺,冒著熱氣的藥液遞到她嘴邊,“郡主你可得喝藥啊,落水的後遺症還沒好呢。”
“什麼落水?”
被宋嬤嬤這麼一說,周意映更加雲裡霧裡了,困惑地看著眼前的侍從們。
“郡主您忘記了嗎?三天前付尚書的小公子不小心將你推下湖裡了。”楚楚還因為她的醒來而喜極而泣,擠到她面前解釋道。
付尚書的小公子?推下水?
周意映捂著腦袋仔細回想,終於成犄角旮旯的地方想了起來,那是她15歲時候的事了。
那時她昏迷了整整五日,坊間傳聞都說她沒救了,結果她第六日醒了,也沒什麼不適,好像只是睡了一覺。
想到這她突然呼吸急促,朝著楚楚問:“現在乾昭幾年?我爹呢?”
“現在乾昭十四年啊郡主,王爺出使鄰國還未歸來呢,您怎麼了?您不要嚇我了。”
周意映的詢問讓眾人下嚇了一跳,皆是慌張。
乾昭十四年,周意映的心突然提了起來,好像在黑暗中行走多年突然看到一束光,讓她看到了希望。
她回來了,回到了還沒遇見李蔚的時候,回到了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她真的回來了。
心中的喜悅之情湧出,她笑著流下了眼淚。
“郡主,郡主您別哭啊,您怎麼了?”
周意映搖了搖頭,笑著看著面前關心她的眾人,將面前的藥碗捧住,一飲而盡,苦澀在味蕾蔓延,卻讓她笑得更開懷了。
方才的場景大概是將大家嚇到了,周意映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們哄了出去。
一個人躺在床上,熟悉的幽香傳到鼻子了,她已經多年未曾聞到了,不知是藥物發力還是其他,她只感覺身心都放鬆了下來,陷入夢鄉。
再次醒來已是晚上,她起身驚恐地喘著氣,下意識觀察著周身的環境,看著熟悉的場景鬆了口氣,是她的閨房。
夢魘讓她頭暈眼花,額上附著薄薄一層冷汗,只覺睡了許久,提不起一點精神。此時天還未亮,她呆坐在床頭,腦中浮現起夢中之事,那滔天的怨恨。
李蔚,一想到這個名字,她胸口一陣悶痛,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不由自主地摸上脖頸處,光滑細膩,沒有一點疤痕,可週意映的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