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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鳥籠

東郊民巷深處,月色下,一道黑色身影緩緩踏上樓梯。

“篤篤篤——”

在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後,頂樓公寓的門從裡被開啟。

“是你?”

“對啊,是我。”姜宗元朝著開門的曾白鞏笑笑,“我剛下班,去警署,他們說曾探長你在家裡,給了我地址,我就找來了。”

曾白鞏盯著他看了會兒,將房門徹底開啟,讓到一邊。

“進來吧。”

姜宗元進屋後,環視一圈四周,發現這是一處極其逼仄的房子。分內外兩間,外間客廳旁隔出個小間,用作廚房,裡間是臥室,此時門敞開著,可以看見裡面擺著一張木床,一張書桌,書桌上堆滿了報紙檔案,檯燈還開著,想必之前正在裡面工作,聽見敲門聲急著出來開門,沒來的及關。

“屋子有些小,你見諒,隨意坐。”

曾白鞏一邊招呼,一邊拿起椅子上堆放的衣物放進臂彎,沒辦法,他這客廳實在小,擺不下沙發,只有餐桌旁的幾張椅子能坐人。

姜白鞏見他手臂上搭著一堆衣服進了臥房,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將手裡的提盒放在餐桌上,朝著臥房裡喊話。

“來之前不知道曾探長有沒有吃完晚飯,就在路上的小館子裡隨便買了點酒菜,曾探長要是不介意,不如一起用點?”

曾白鞏將懷裡抱著的衣物一股腦兒扔到床上,順手去桌邊擰滅了書桌上的檯燈,才轉身出來。

兩人之前一起搭伴進山,不算陌生,開啟提盒取出飯菜,相對而坐,一起用飯。

雖然只過了幾天,但是之前一起並肩而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熟稔,好似又消失了。

姜宗元一邊數著飯,一邊掀起眼皮,偷偷看對面的人。

曾白鞏低頭垂眸,專心吃飯,好似周圍的任何事,都不能打擾到他。姜宗元見他不說話,也不好貿然開口,只能食不知味地嚼著碗裡的米飯。

姜宗元心事重重,食不下噎,曾白鞏卻是平日裡當差,公務繁忙,習慣了吃的很快。眼見著他碗裡的飯快吃完了,姜宗元終於忍不住,趁著對方夾了筷扁豆後,也伸手夾了一筷子,覷著對方道。

“我剛剛去警署,聽他們說,曾探長前幾日去了趟烏公館?”

曾白鞏繼續吃飯,沒抬頭,只低低“嗯”了聲。

“真的?“

”那你見到了烏太太了嗎?”

“怎麼樣,她是不是和我給你看的那張照片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姜宗元雙眼緊盯對方,又急又快發問。

曾白鞏終於停下手裡動作,抬頭看他。

“我還沒問你,你手裡的那張照片是從哪兒得來的?”

“那張照片——我沒說麼,”姜宗元一愣,很是疑惑地皺了皺眉,“是從那個瘋女人的枕頭底下翻出來的。”

見曾白鞏還看著自己,姜宗元只好說的更仔細些。

“當時那個瘋女人是從樓上跳下去的,摔的血肉模糊,身上衣服也是大片血跡,大家都覺得讓她那樣髒兮兮地走實在太可憐了,所以決定給她換身乾淨衣裳,沒想到手忙腳亂中錯拿了兩隻兩模兩樣的鞋,後來是我去她房間換的,拿了鞋子臨出去時,不經意瞥見床上枕頭下好像塞了東西,出於好奇,我就掀開枕頭把那東西拿了出來,沒想到竟是張瘋女人的照片——”

姜宗元也說不清自己當時是什麼心情,起先大約是好奇,然後是驚訝,驚訝那個狂躁痴傻,時不時就發瘋咬人的女人原來年輕清醒時,還挺俏皮鮮活的。

雖然之前只有數面之緣,還曾被對方劃傷過,但今日真的看到對方屍體時,姜宗元心頭還是忍不住一陣傷感。

他是醫生,自然知道很多精神失常的病人,出手傷人並非自願,自己平日裡也是飽受痛楚。

更何況,再多的恩怨情仇,在生死麵前,似乎也就化作浮塵,變得無足輕重了。

“他們交代我只把棺材埋下,蓋上土就好,不用立碑。”

姜宗元低頭扒拉著手裡的飯碗,聲音逐漸低落,“但我卻不忍心,不忍心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從世上消失了。所以,我偷偷藏下了那張照片,放進了我家的老相簿裡,想著這樣也算是留個紀念......”

“咚——”

一聲沉悶的碰撞聲,驚的姜宗元心頭一跳,猛的抬頭,就見對面的曾白鞏已經放下了碗,擱在桌上的兩隻手用力攥緊,石頭似的拳頭上,青筋暴起,顯然極其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