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兄疲累不堪,編纂出了疏漏……”她慢慢把書卷捲起,“怕霍大兄受責罰,半夜拿墨塗黑了。早上在書房裡看見了霍大兄,趕過來提醒一聲,今日若疲累了便早些休息。看霍大兄的意思……難道我塗黑的那頁,不是疏漏?”霍清川果然露出躊躇的眼神,欲言又止。阮朝汐偏了下頭。她站在長廊圍欄邊,細碎的陽光映照下來,頭上簪著的牡丹金簪光芒耀眼。簪尾金光閃過眼底,霍清川的瞳孔細微收縮,視線轉向旁邊,又露出了痛悔的神色。“十二孃……唉,阿般,我如何與你說。”霍清川嘆息著。“這個給我。”他抬手點了點卷軸,“我連夜做個新的來,把塗黑的那頁補回去。”
阮朝汐抱著不給他。“霍大兄先說清楚,為何那頁會出現在卷軸裡。”
霍清川人雖站著不動,表情卻顯露出激烈的掙扎,最後隱晦地提點了一句。“既然郎君吩咐下來,把這頁添補進名冊。其他的人選……你都不必看看了。”
阮朝汐心裡一沉,手一鬆,卷軸被霍清川拿走。他對著塗黑的那頁搖搖頭,收起夾在腋下。走出幾步,想起什麼似的,回身鄭重問了句。“從前我叫你把過去的鄉野過往俱都忘了。你可曾當真全忘了?”
阮朝汐站在細碎秋陽下,直視著對面的藍袍青年。霍清川此刻顯露出真切關懷,不再是個面目模糊的荀氏家臣,而又是贈她冰花,贈她金簪的霍大兄了。她吐露了一句實話。“不曾忘。”“不曾忘就好。”霍清川的神色舒展開來。“從前是我太過淺薄了。阿般,你不曾忘舊事很好。你需牢牢記住,眼前你有的一切,都是郎君給予的。不管你身上掛哪家的玉佩,不論你稱呼“塢主”“郎君”還是“荀三兄”,內裡並無不同。總之,莫要忘本。無論郎君吩咐你做什麼,切莫忤逆了郎君。”阮朝汐盯著地上的青石地,不應聲。霍清川著急起,院門外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熟悉的清脆木屐聲響。部曲們護衛著荀玄微從前院回來了。霍清川惦記著塗黑的書卷,匆忙夾著卷軸要避讓開,阮朝汐伸手攔下。“名冊我還要用。不必麻煩你換新了。莫擔憂,荀三兄不會開啟看裡面的。”在霍清川震驚的神色裡,她捧著那捲塗黑的名冊,光明正大走到庭院裡,迎上前去。“荀三兄。”“今日怎麼心情這麼好。”荀玄微在深秋陽光下停步,仔細打量幾眼,露出清淺笑意,和她並肩穿過錦鯉池邊。“剛才見你和霍清川說話?”阮朝汐把卷起的名冊在他面前晃了晃。“攔了霍大兄,問他裡頭寫的是真的假的。如果名冊錄的都是真的,豫州風氣清正的門第實在不多。有些家族兒郎怎能浪蕩至此。家中尚未娶妻,就攜妓子公然登山出遊——”荀玄微輕笑出聲,抬手攔住她後面的半截話,“這些話不妥當。女兒家怎麼好意思說出口。”身側跟隨護衛的燕斬辰聽到不對,早躲去了旁邊。阮朝汐便把卷軸背在手後,跟隨頎長身影走過梧桐樹。“霍大兄也說了差不多的話,繞。”荀玄微拂去肩頭的落葉,淡然應她,“都是詳實記載。千真萬確。豫州風氣清正的門第確實不太多。”阮朝汐跟隨在他身側,走上幾級臺階,把卷軸衝身後的霍清川晃了晃,示意他不必等了,走罷。“鍾家呢。鍾家的門第風氣,可像記載裡那般清正?當真是男子四十膝下無子才可納妾?當真是成婚前不得有庶子?”荀玄微好笑地瞥來一眼,“是你自己問的?還是七娘要你問的?是不是昨夜她又求到你面前了?”阮朝汐沒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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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有急事回稟三郎君——”荀玄微腳步未停。“可是昨夜七娘的事?七娘夜裡出幾句夜話並無大礙。你回去好好服侍七娘。”白蟬掀開了簾子。阮朝汐捧著清茶坐在對面,心不在焉地啜口茶。雲間塢是他一手打理多年的地盤,裡頭大小事,只怕都瞞不過他。她起身抱了兔兒出來,隨意餵了把草。要好好地隱藏住自己的想法,要慢慢地旁敲側擊。從人嘴裡套話的本領,她眼裡看多了,耳邊聽多了,總能學會一些。她順著剛才的話頭說,“鍾家的門風確實是七娘託我問的。荀三兄和我說過了,我只管問,只要你能答的,都應答我。”她今日看似心情不錯,說話語氣比平日親暱些,對面的郎君聽著,眼裡帶了笑意。他果然極溫和地回應,“不錯,只要我能答的,我都應答你。鍾氏的門風確實是豫州最為清正的幾家。荀氏和鍾氏世代交好通婚,也是看他們的家風清正,兒郎心地仁厚。你回去告知七娘罷,莫讓她擔心了。鍾十郎很不錯。”“這個是我代七娘問的。至於我自己也有疑問。我想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