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學,當心畫虎不成反類犬。”阮朝汐堅持說,“試試。”一塊肉香甘美的髓餅吃得乾乾淨淨,她拿起第二塊髓餅,咬了一小口,接過白蟬遞過的瓷盅,捧著手裡,抿了幾口香甜的酪漿。“我屋裡屯了十六塊髓餅。”她突然沒頭沒尾地說道。白蟬在角落裡煮茶,聞言動作頓了頓,驚愕地瞄過來一眼。荀玄微倒不顯得驚訝,鎮定地應了聲。“髓餅易存放,可以攜帶做乾糧。阿般屯了許多髓餅,打算過段日子出塢去?”“嗯。原本是準備開春後去司州。”阮朝汐確實在長身體的時候,幾下啃完了第二塊髓餅。“現在不想走了。明早我就把髓餅帶去東苑,給他們分了。”“怎麼想到要去司州?”“阿孃臨去前叮囑的,手指著西北方向,要我回司州。只可惜她病得太重,說不出話就嚥氣了,我也不清楚是要我去尋親,尋阿父那邊的親還是阿母那邊的親,還是要把她葬回司州。或者要我尋回阿父的墳也說不定。”荀玄微思索著,點點頭。“留下是個極好的主意。你須知道,司州是很大的一塊地,並不比豫州小多少。你阿孃沒去司州何處,又不知要你去是何目的,那可真是,大海茫茫,海底撈針了。”阮朝汐咬著第塊髓餅,思考了一會兒,承認,“確實不容易找。”吃完了髓餅,洗淨了手,白蟬端來了兩盞瓷盅,分別放在長案兩側。一個捧著酪漿,一個捧著藥汁,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話。“當真想好了,準備留下了?”荀玄微意態閒適地問,“上次你問幕籬客人的事,我未應答你。不再打算追問下去了?”“想好了。雲間塢很好,塢主也很好。我準備留下了。”阮朝汐抿了口甜滋滋的酪漿,“塢主做事自有道理,那位幕籬客人的事不應答我……或許有我不能知道的緣由吧。以後不問了。”荀玄微噙著淺淡笑意,低頭啜了口苦藥,“不要把我想得太好。”酪漿和藥汁都喝乾淨,兩盞空盅放回案上,阮朝汐正準備起身告辭,荀玄微卻拿起了書案擱著的家書,在燈下慢悠悠地撕開了火漆封口。阮朝汐詫異地看著。“塢主剛才不是說,裡頭的話不好聽。今日倦怠,等過幾日精神好些再拆封……”荀玄微不緊不慢地拆信,“用了些髓餅,不倦怠了。”撕拉一聲輕響,封口挑開。白蟬把室內各處的油燈都點起,室內燈火大亮,荀玄微取出一沓家信,卻又不翻閱,把厚實信紙開啟成扇形,隨意在案上攤開,“阿般試試手氣,隨意挑一張,我與你讀一段。”“……”阮朝汐起身打量。荀氏家主的字跡介於行書和行草之間,怒氣勃發之下書寫而成,比阮大郎君的字還難辨認。她挑揀出一張寫滿遒勁字跡的書箋,手指往中段密密麻麻的字句一指。荀玄微垂眸看了幾眼,失笑。“好手氣,選得好一處字句。”他果然慢悠悠地讀給她聽。“——自汝出任雲間塢之主,迄今兩年有餘。雲間塢依然姓荀否?若雲間塢歸屬荀氏,收留崔十五郎之事,為何不告我知?茲事體大,宗親難安。望汝年前速歸荀氏壁,當面與我詳述諸事,切勿妄動,禍及全族!”言辭頗為嚴厲,並不太客氣。好在家書用詞並未引經據典,阮朝汐大致聽明白了,“現在都快入臘月了。塢主要在過年前回去荀氏壁?”“不去。”字紙原樣折起,收回信封裡。“荀氏壁距離雲間塢不到百里,兩地可見狼煙。家父若急於見我,動身前來雲間塢即可。他若不來,則事不急。”阮朝汐:“……”她的腦海裡閃過早晨窺見的後背極重的傷勢,又想起了措辭頗為嚴厲的家信。“塢主不想去,那就不去。”阮朝汐思索了一會兒,認真地說,“雲間
塢里人也不少。南苑有霍大兄他們,西苑有娟娘子她們,還有東苑所有人,楊先生,周屯長,都願意陪塢主過年的。”荀玄微掂著最後一塊髓餅,自己卻不用,只漫不經心打量。“說了一堆人,阿般自己呢。”“自然願意的。”阮朝汐不假思索道。“那好極。”荀玄微唇邊的清淺笑意漾進了眼裡,“過幾日就是臘八臘日了。這是你第一次在塢裡過年,我們也學司州習俗,熬煮些濃稠可口的臘八粥,好好的過。”阮朝汐退出書房,在門外穿鞋時,主院門外傳些什麼。距離實在太遠,阮朝汐看不清來人的相貌,問白蟬,“是不是燕兄回來了?”白蟬搖頭,“燕斬辰未歸。門外的是荀氏壁送信來的孟重光。孟重光是跟隨郎主二十年的家臣了,仗著老資歷,過來催討郎君回信,半夜了還不肯走,實在惹人厭煩。”阮朝汐沿著長廊回去自己屋裡,半途聽見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回頭去看,霍清川急匆匆地趕去院門邊,和門外的孟重光交涉起來。她沒有再看下去,回了自己屋裡。白蟬幫她點燃了幾個炭盆,屋裡很快便暖和如春,她感激地把白蟬送到門外。白蟬倚著門,手搭在木栓上,卻不急著走。“阮阿般,今晚的話我只說一次,你聽好了。”她在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