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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京月迷津渡(七)

刻下了痕跡,緊抿的唇角邊落下嚴肅的法令紋。大殿供奉了百盞蓮花香油,映照得殿內處處通明。住持居士在燈火下仔細打量阮朝汐被幕籬遮掩的身形。嚴肅的法令紋消散,住持居士向她展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小施主,此處殿中並無他人,可否摘去幕籬,你我也好細細談論你阿孃的生平。敢問你阿孃姓名,年紀,歿於何處,遺下遺物多少。”阮朝汐在空蕩大殿裡將幕籬摘下,放置身邊,從懷裡珍重取出包裹了母親遺物的布包。“我阿孃,閨名月香,六年前歿於豫南山林,只遺下半副衣袖,一根木簪……”住持居士在她身邊的蒲團跪坐下來。和她一同翻閱遺物,聆聽生平。偶爾抬起視線,往她眉眼精緻的面容上轉一圈,仔細地打量片刻。聽著聽著,住持居士逐漸紅了眼眶。菸灰色的衣袖掩住了眼角。“當真……”她忍著發顫的尾音,“是個苦命人。”她草草翻閱了遺物,目光再抬起時,眨也不眨盯著阮朝汐的面容細看。“這位小施主,從豫州千里趕赴京城,實在辛苦。”住持居士紅著眼眶,和藹笑問,“我看小施主面善。敢問貴姓?”阮朝汐對這位心善的住持居士心懷好感,衝她微微笑了下,如實相告,“我姓阮。”她低頭收拾阿孃的遺物,拿布仔細包好,雙手遞上,“遺物都在這裡了,可還有其他需要記錄的阿孃生平——”抬起眼時,看清面前人的神色,下半句話愕然頓住。原本慈愛和善的住持居士,不知何時開始,竟然面色大變,臉色極為難看,唇角的法令紋深深抿起。“怎麼會……”住持居士咬牙道,“怎麼會姓阮!”阮朝汐雙手遞去的布包停在半空,她詫異反問,“為何不能姓阮?”原本對話親善的住持居士,不知為何陡然變了臉,語速急促地追問,“這李氏,當真是你阿孃?你可有別的母親?”阮朝汐驚愕之餘,心裡升起了少許不悅情緒。“李氏當然是我阿孃。”阮朝汐想起了莫名其妙被按在頭上的“泰山羊氏”,不悅道,“辛苦勞作奔波,多年養育恩情,沒齒難忘。除了李氏,我再無第二個母親。”原本對她和藹可親、談笑晏晏的人,三言兩語說翻臉便翻臉,她從未遇到過性情如此難測之人,居然還身在佛門修行,更覺得匪夷所思。剎那之間,初時的那點親近心消散了個乾淨。阮朝汐從蒲團上起身,將包裹遺物的布包放在香案上,掂起一支線香,公事公辦地問詢。“多謝住持垂詢。佛前供奉的香油錢,信女已經準備了兩匹絹帛,不知夠供奉幾個寒暑?信女會在近日出京,勞煩告知期限。必定如期回

來,續上香油。”住持居士跪坐在蒲團上,肅穆灰衣包裹下的肩頭微微顫抖起來。“你……你剛回來,又要出京?”阮朝汐細微地蹙了下眉。素昧平生,問得太多了。“專為供奉阿孃而來。事成後便出京。”她簡短回答,又問詢了一遍,“兩匹絹帛,將我阿孃的靈位放置在靈塔高處,不知夠供奉幾個寒暑?”住持居士緩緩站起身來。短短几句對話,她的神色已經冷如寒冰,漠然吐出一句話,“李氏不配入靈塔。”阮朝汐肩頭微微一震。她從未想過,專為女子設立的大寺,就連凍死路邊的可憐乞丐女子屍體都會代為收斂,行善積德的好名聲在京城裡處處頌揚,如此仁心佛寺,竟然會拒絕她供奉母親。她大感意外,指節不知不覺緊緊交握在一起。“可是供奉的香油錢不夠?我阿孃的遺物極少,已經盡在布包裡了,並不會佔用很多地方。若香油錢不夠的話,還請明示——”住持居士的視線轉向香案上擺放的布包。目光裡明明白白露出憎惡。“她不配入靈塔。”她伸手拿起香案上擺放的布包,在阮朝汐震驚的視線裡,竟然轉身擲向殿外。“她用過的東西不配入淨法寺!來人,把這些髒物扔出佛寺!”兩三個小沙彌尼從配殿裡跑出,撿起散落滿地的布包和遺物,撒腿往佛寺大門外奔去。竟然當真聽從吩咐,要把所有東西扔出佛寺。阮朝汐驚怒交加,腦海嗡一下陷入空白,氣息都混亂了。住持居士怒氣稍歇,再轉向她時,卻又重新露出了喜悅笑容,換回和藹語氣。“小施主,我看你面善,你我算是極為有緣。入京勞頓辛苦,看你消瘦成什麼樣了,後殿長備著可口素齋,快隨我完,阮朝汐直接推開居士伸過來的白皙手腕,彎腰撿起幕籬,轉身跟在小沙彌尼的身後往殿外奔。她的喉嚨發堵,滿心如山火岩漿灼燒,沸騰起熊熊憤怒和悲傷。“還我!把我阿孃的遺物還我!”——————小沙彌尼都是七八歲的女童,跑起來快得很。大殿庭院點亮的燈火映亮了門外,知客女尼吃驚地站在門邊張望,遺物連同布包亂糟糟地扔在門外的空地。阮朝汐奔出去收拾遺物。半幅衣袖是多年舊物了,不堪拉扯,被不知哪個小沙彌尼不知輕重地扯了幾下,布料從中間撕裂開一小條。舊木簪早有裂痕,今日連摔兩次,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