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 84 章 京月迷津渡(七)

上摔成了兩截。阮朝汐屏住呼吸,把兩截斷簪子捧在手裡,心倏然一痛,淚珠掉落地上。在遠處馬車邊等候的三人停下交談,吃驚地盯著這邊景象。李奕臣反應最快,立刻奔過來詢問,“怎麼回事?”阮朝汐把母親的遺物重新收進布包裡,仔細擦乾了灰塵和泥土,忍著衝到喉嚨口的哽咽。“這裡不是善地。我們走。”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住持居士從後殿一路小跑著追出來,氣喘吁吁,高髻散亂,在身後焦急呼喚,“莫走!何必為個不相干的人置氣惱怒!小施主,你我極為有緣,今日才能相見,留步聽我細說——你住在何處——”阮朝汐戴上幕籬,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京城人多喧鬧,在外頭不好詢問,李奕臣和姜芝悶頭趕車,陸適之默默地換回了“陸巧”裝扮,坐在車裡。“到底這麼了?可是發生了爭執?說來也是個京城大寺,怎會把香客供奉的遺物扔出,如此粗魯無禮!”阮朝汐坐在車裡,一聲不吭,手臂抱著膝頭,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裡。不論耳邊如何問,從頭到尾,始終什麼也未說。車身轉彎,廣闊桃林又出現在面前了。陸適之勸她,“前頭快到青臺巷了。回去好生歇歇,明日我們去問九郎君,看看京城可有什麼修補舊物的鋪子,把你阿孃的遺物修補起來。”阮朝汐側過頭,視線透過木窗,看向車外落英繽紛的桃林。最後一抹春日餘暉照耀在桃林裡,遊人嬉笑,景緻美若畫卷。她突然起身,“停車。”大車原地一個急停,她一手抓著幕籬,一手握著長裙,在陸適之驚訝的眼神裡跳下了車,走向桃林深處。“阿般!”姜芝焦急地喊,“天快黑了,你回,“不去遠處,天黑了就出來。讓我靜靜。”暮色逐漸濃重,前來桃林賞景計程車子們都往外走,只有阮朝汐一個佩戴幕籬的小娘子往裡走。她走過時,處處都有驚異目光。再看到不遠處停了馬車,馬車邊三位持刀站著的少年部曲,虎視眈眈地盯過來,獨自入桃林的顯然是春日遊玩的小娘子,打量的視線便都收回去了。阮朝汐也察覺了周圍的打量目光。她起先沿著林中小徑走,走著走著,

加快腳步偏離了小徑,往極少人的小山坡高處走。她索性把顯眼的黑紗幕籬摘了,纖長身影避入了大片桃樹和草叢的濃密陰影裡,就像在山中獵獸時那樣,氣息隱匿,悄無聲息地避開附近遊人。她漫無目的地往桃林深處走。疏密有致的草叢遮掩了她的身形,她停在一株盛開的桃樹下,周圍再無人,她從懷裡掏出了布包,輕輕開啟。斷成兩截的木簪出現在面前。她仔細地撥弄著,藉著暗淡暮光,試圖把兩邊拼湊回去。但年代久遠的舊木,裂口如何拼接也顯露出明顯的交錯痕跡。一滴淚落在木簪上,很快以指腹擦去了。她一路滿懷期望入京,順利尋找到佛寺。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會在普度眾生的佛寺裡遭逢意外,竟然損毀了阿孃的舊物。怒火和悲傷交織反覆,心神激烈震顫,握著簪子的手指一鬆,木簪竟然又摔在地上。她正好身處在一處小山坡高處,簪子咕嚕嚕往下滾出去十幾尺,停在另一處桃木樹下。她急忙撈起裙襬,盯著簪子滾落的方向,就要沿著小山坡往下追。然而簪子滾落去了桃樹下,樹後似乎有人,半截簪子正好滾落在黑色緞面的鞋履邊。樹幹背後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地上撿拾起了木簪。“哪來的簪子。”有個極為耳熟的清冽嗓音響起,握住木簪的手指拂過斷裂口,自言自語道,“摔斷了。”阮朝汐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時,腦海裡又是嗡然一聲,腳步倏然停住了。烏黑眸子裡難掩震驚,她幾乎本能地往旁邊一閃,瞬間隱入枝幹粗壯的桃樹後。胸腔裡一顆心臟這時才劇烈地狂跳起來。遠在司州山中之人,不是一心隱居,無論誰勸都不肯下山的麼。怎麼會……怎麼會驟然出現在千里之外,京城的春日桃林裡!暮光的大片陰影籠罩全身,她隱匿於暗處,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天下如此之大,京城人口數十萬,或許是遇到了嗓音相近的男子,這才是更大的可能。光線暗淡的小山坡高處,濃密草叢中露出一隻充滿警惕的漂亮眼睛。前方撿拾了木簪的郎君並未察覺她這處的細微動靜,人已經從樹下坦然露出身影。鴉青色的蜀錦廣袖袍,玄色袖緣,衣裳深色襯得握簪的手指更加白皙。來人在暮光下露出側影,那側影輪廓竟也是她多年看熟的模樣。春風打著旋兒吹過身側,吹起樹邊郎君的衣袂,大袖在風中展開一角,露出展翅玄鳥的織金圖案。看清來人的瞬間,阮朝汐藏身草叢的呼吸都亂了。她倏然撥開面前的一叢長草,目光直直盯視過去,眼裡露出難以掩飾的震撼。出現在桃林中的人,分明就是無名山中隱居的那個人。……卻又有細微的不同。那雙她見慣了的形狀好看的清幽眸子,時常帶著隱約笑意,流光斐然。如今……被一雙白紗攏起,遮擋住了。雙眼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