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盹,突然一陣劇烈震動,她猝不及防往前衝,額頭差點撞到前方車壁。牛車失控似的前衝後突,又是一個急停,阮朝汐掙扎著起身,“怎麼了?”沒有人回應她。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奕臣跳下車轉到後頭,臉色難看地和她商量。“阿般,我們運氣不好,這回又撞上了郎君回程的車隊!徐二兄領兵過來了,十二郎的部曲在前頭跟徐二兄掰扯,姜芝叫我來問你接下去怎麼辦。隨郎君回去還是想辦法趁夜奔走。”阮朝汐瞬時起身,往前頭火把通明處張望。部曲們圍堵前頭馬背上的年輕將領,徐幼棠全身披甲,勒馬踱步,不耐煩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少和我掰扯!這條路通往豫北,你們無論去鍾氏壁、雲間塢還是荀氏壁,都不會走這兒!別瞎扯什麼走錯了路!老實說,你們意圖去往何處!”阮朝汐呼吸急促起出去訪友的嗎?豫州出名的大塢壁都在豫州東南,怎會在直通豫北的荒僻道路上撞上他的車隊!然而他們確實再次撞上了荀玄微出行的車隊。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了。現在想為什麼已經毫無意義。又有急促的腳步聲奔來,車簾子被人猛然掀起,暗夜裡喘著氣站在車外的是鍾少白。“十二孃!”驟然遭逢大變,少年清亮聲線裡帶著幾分驚慌,卻又多了堅硬和不妥協。“外兄手下的人在挨個搜車!他們提到了雲間塢,找的只怕是你!別坐著了,快走!”“如何能走?”“還記得你之前給七娘出的主意嗎?現在天色漆黑,眾多部曲故意阻攔搜車,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趁黑奔去我車裡!我帶你走!”阮朝汐冷靜地說,“他們都是輕騎,很快就追來了。我們逃不遠的。”“我引開他們!”李奕臣突然出聲道,“阿般,你去十二郎車裡,我駕空車沿著山道往前奔。等追兵跟上來了,你們趁暗往反方向的林子裡逃!”“好極!”鍾少白立刻伸手,“十二孃,”5()?5????5()?(),
“追兵人太多()?(),
多半走脫不了。我出去自首更穩妥。”她剛起身()?(),
李奕臣伸手直接把她抱下車()?(),
往鍾少白處一推,“不試試怎麼知道走不了!帶她走!”阮朝汐被一股巨力半扯半抱地下車,又往前一推,腳下趔趄著被鍾少白扶住,往暗處踉蹌幾步。身後拉車的犍牛忽然發出一聲巨大的哀鳴,彷彿受了劇烈痛楚,再不像往日那般平穩前行,而是猛地往前一躥。李奕臣從牛背上拔出匕首尖,大喝一聲,“駕!”牛車在夜色裡沿著山道疾奔出去。四處傳來的
混亂人喊馬嘶,“牛車發狂了!”“攔住那輛牛車!當心莫傷了車裡的人!”“跟上去!”阮朝汐被鍾少白拉扯著,不住地回頭望,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碎石子山路走到車隊中間一輛拉貨馬車邊,鍾氏部曲已經準備妥當。“郎君,車裡食水都準備好了。往哪處去?”鍾少白一指山林小道,“往僻靜處走。先擺脫外兄的車隊。等天明瞭再尋方向。”這是一輛貨車,裡頭沒有几案燈臺等物件,只雜亂堆了些箱籠,倉促之間清理不乾淨。兩人在雜亂的箱籠空隙裡對坐,天色漆黑,車內伸手不見五指,車廂裡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別怕。”鍾少白安慰她,“車裡食水充足,跟車的部曲都去過遠地。等我們甩開追兵就安全了。”阮朝汐抱臂蹲在對面。她並不怕,也不後悔出奔,但老天並不站在她這邊,她連豫北都未出就被荀玄微的車隊再次撞上。周圍再沒有別人,只有鍾少白,她在搖晃車內反覆思慮,心裡的疑慮難以消解,輕聲問身邊唯一的人,“我實在運勢低。一次兩次的都被荀三兄當面撞上,是不是……天生的時乖命蹙,做事難順遂。是不是老天也覺得我不該出來,而是應該留在荀氏壁待嫁?其實想想看,也只是嫁人而已。哪個女子不出嫁。”她起身要下車,“停車。天意如此,我回去找荀三兄請罪,把李奕臣換回來。”鍾少白驀然激動起來,猛拉住她的手,把她又扯回去。“別回去!你回去豈止嫁人而已,是從此搭上了你一輩子!如果這是天意,那是老天無眼!”鍾少白黑暗裡摸索著靠近,兩人頭對著頭蹲在一處,近到可以感受彼此鼻息。“十二孃,你過得不快活,你身邊的人都看出來了。你這回出來了,所有助你出來的人心裡都暢快。你現在轉頭回去,之前種種努力盡數白費,所有人心裡都不暢快。冷靜下來,別意氣用事,別白費了所有人的心意,多想想你自己,別回去!”阮朝汐清淺的呼吸亂了。她從小長大,並不是沒有快活日子的。剛進雲間塢、在東苑進學的那半年過得尤其舒展自在,直到今日還歷歷在目。但後來為什麼越來越不快活了呢。荀玄微請了沈夫人來教養她。世上有個無形無影的現成的模子,所有的教養都試圖把她套進模子裡去,打造成一個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