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小王去刺史府,給小王批個命格?”嘴裡輕佻說著,抬手往後一揮,身後跟隨的府兵將領上前兩步,做出相邀的手勢。阮荻,阮氏跟隨出城的眾多部曲,臉色齊齊大變。阮朝汐無聲地倒抽了口氣。對面的車簾掀起細縫,露出荀七娘惶然的眼睛。荀玄微抬手把黃紙聖旨往前遞,元宸本能地一把接住,就在這個短短空隙瞬間,徐幼棠和燕斬辰迅速提刀上前,一左一右擋在府兵將領面前,毫不掩飾滿身殺氣。荀玄微含笑推辭,“殿下誤會了。下官略通玄儒清談而已。批命云云,都是鄉野謬傳罷了。”“嘿,荀郎不給小王面子。”“不敢欺瞞殿下。”兩人在明亮火把下客套幾句,荀玄微從容告辭,回身往阮荻處走來,元宸目光陰惻如狼,繞著城外不見頭尾的荀氏車隊和隨行部曲打量幾圈,原地捧著聖旨,轉身進了城門。府兵們潮水般跟隨進入城洞。阮荻站在原地半晌沒動,用力搓了把臉。阮朝汐放下簾子。自從平盧王出現,城下瞬息萬變,短短几句交談隱現殺機,她頭一次遭逢這種場面,一顆心砰砰地跳動不止。她和白蟬互相看著,目光裡都帶著餘悸,兩人半晌沒說話。車輪緩緩滾動,向遠離城門的方向駛去。阮荻帶著阮氏部曲,沿著官道一路遠送。“天色已晚,原想留你入城一兩日,設宴洗塵,再好好敘敘舊。但沒想到……今日會是這麼個局面。哎。”遠處城牆在夜色天幕下若隱若現,阮荻嘆息回望,“毒蛇蟄伏洞中五年不出,出則噬人。之前是我大意了。今晚我就不留你了,相逢有期。”雙方在車隊護衛的空地中央行禮告辭時,阮朝汐在車裡站起身。白蟬驚問,“十二孃要做什麼?郎君吩咐了,好好坐在車裡,不要出去。”“不下車。”阮朝汐果然並未下車,抬高嗓音喚道,“長兄。”匆忙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片刻後,車簾被人猛地掀開,阮荻震驚的面容出現在車外。“十二孃!剛才聽著聲音就像是你。你怎麼坐在這輛車裡,荀郎說這幾車都是野味……”阮荻嘶了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驚疑回身看了眼不遠處的荀玄微。時機緊迫,阮朝汐不想再計較什麼‘野味’之類的話頭了,難得見一次長兄,她只想當面道個謝。“我馬上就走。”阮朝汐歪了下頭,露出頭上簪的兔兒玉簪,“多謝長兄的及笄之禮,我很喜歡。”阮荻繃緊的神色舒緩下來,在火把亮光下打量她烏黑髮間的玉簪,目光裡帶了讚賞笑意,“我就知道定然適合你。不枉我花了大力氣蒐羅來。”阮朝汐抿著嘴,衝他笑了笑。她剛才在車裡小睡,玉簪有點歪斜,阮荻憐愛地替她扶了下簪子,叮囑說,“歷陽城裡有那位凶神在,我也不好留你。還好你在車裡未現身,原路快快回去。”“長兄在城內也小心,出行多帶部曲。”阮朝汐放下了車簾。馬車後方的官道邊,荀玄微停下即將登車的動作,遠遠地盯著這邊兄妹言笑和睦的場景。雲間塢的兩輛牛車被編入了荀氏車隊,部曲們盯緊車駕。眾目睽睽之下,荀鶯初被拎去荀玄微的車裡,哭得眼睛紅紅的出來;鍾少白想跑沒跑成,被扔進空車。李奕臣等三人被叫了過去。短暫時辰後,只有姜芝和陸適之兩個回我們奉命行事,無意為難我們,只需我答是或者不是。”姜芝在車外無奈複述,“郎君第一句話,直接就說,‘十二孃和七娘密謀,藉著出塢祭祀的日子,想繞道去歷陽城。’我不知真假,支吾了幾句,李大兄突然開口分辯說:十二孃並不會進城。只在外頭遠遠地繞一圈,看了城牆模樣就走。”陸適之嘆氣道,“李大兄被帶走問話了,只放我們兩個回來。”阮朝汐手裡的湯匙緩緩攪動著紅棗羹。和荀七
娘、鍾十二的密謀,她確實只告知了李奕臣一個。這麼快被查問到細節,應該是七娘那邊撐不住招認了。“都是我和七娘的主意,和你們無關。我現在就過去和塢主說明,叫他放人。”她放下羹碗,起身就要下車。人卻在車門邊被幾個部曲攔住。“郎君吩咐,十二孃車內禁足,原地思過。請十二孃無事不得下車。”阮朝汐:“……”牛車平穩緩行,跟車的部曲新添了一撥人,也不知驅車到何處。她掀開布簾往車外看,兩邊都顯出陌生的陡峭山景。白蟬這時才知曉了他們的密謀計劃,又驚又怕,絡子都沒心思打了,低聲數落不止。絮絮叨叨的數落聲音裡,阮朝汐掀簾看一眼前方七娘的車,看不出裡頭什麼情況。她忍耐著白蟬的唸叨,在牛車裡合衣躺下,閉目裝作小寐。不斷晃動的行車途中,睏意漸漸上湧,她居然真的睡著了。或許是心裡不安穩的緣故,這場夢做得蹊蹺。猛然驚醒時,彷彿驚破紅塵幻夢,於昏昧中經歷另一世輪迴。她眼前渾渾噩噩,在夢中汗溼重衣,急促喘息著猛地起身,掀開布簾,窗外暮色濃重,天已經要完全黑了。白蟬跪坐在她身前,擔憂地摸了摸她細汗晶瑩的額頭。“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