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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京月迷津渡(二十...

第二日起身便是個陰沉天氣。阮朝汐坐在尚書省僻靜的小院落裡。這處院落是給尚書省諸位令長單獨議事用的小院,被荀玄微徵用。他此刻便坐在青瓦房的明堂裡,房門敞開著,聽院落裡的錄供。院落枝葉濃密的樹蔭下,放著一張小案,兩處竹蓆。阮朝汐坐這邊,蕭昉坐對面。小案上放了一張要命的供狀,蕭昉頭疼地揉著太陽穴。原本例行的問詢,因為白鶴娘子被屈打招供的那份供狀,橫生變故。“白鶴娘子昨日清晨出了城。小皇孫出事時,她也在城東,人在太原王氏某處田產的無名山頭。王氏看管田產的管頭錄供道,他見到了白鶴娘子。()?()”

“白鶴娘子要走了無名山頭一塊地,說是給郗氏故人建衣冠冢,具體王氏沒有多問。供狀裡說,宮裡派人查驗過了,山頭確實立起一座李氏墓碑。?()???。?。??()?()”

“時間,地點,都對上了。小皇孫出事的地點,就在立碑的那處無名山下不遠處的官道。白鶴娘子在供狀裡也承認,小皇孫出事時,她的車馬就在附近。中宮催逼她是主謀,不算是空穴來風。()?()”

蕭昉敲著小案問阮朝汐,“但九娘,你怎麼和白鶴娘子扯上的關係?王氏管頭說,白鶴娘子在山頭立碑時,身邊站了個十幾歲的女郎,聽他描述形貌,像是你啊!()?()”

人證物證俱全,碑文是她字跡,無甚好隱瞞的,阮朝汐道,“是我。山頭立的碑,是我阿孃李氏的衣冠冢。我阿孃曾是郗氏奴婢出身。白鶴娘子出面向王氏討了一塊地,安葬我阿孃。下山時正好撞上小皇孫之事。”蕭昉眉頭皺出了川字,揚聲對屋裡道,“白鶴娘子那處有中宮追究不放,說不準要下獄,時限沒個準數。九娘這裡想盡快脫身,定要早早地撇清干係。”他抬筆蘸墨,往供狀上自顧自地寫道,“潁川荀氏四房,荀九娘之生母,郗氏奴婢出身——”他的筆突然一頓,狐疑地抬頭。“等等,九娘,你生母既為荀氏聘下的妾室,怎會是奴婢賤籍出身?不合常理。”阮朝汐抿著唇不說話。從小到大的身世謊言,一處疊加一處,層層掩蓋,終有一日掩蓋不住。荀玄微從屋裡走來樹蔭下,俯身看了眼小案上中斷的供狀,長指在‘生母’兩字處劃過。“並非生母,乃是乳母,自小和九孃親近,被她暱稱阿孃。”阮朝汐偏過頭去,案下交握的手指緩緩攥緊了。蕭昉換了張空白供狀,改謄寫為“乳母”,滿意道,“九娘和白鶴娘子實乃萍水相逢,只因乳母是郗氏舊日奴婢,才有了山頭共同立碑之事。白鶴娘子對小皇孫有任何打算,九娘初法,就可以把九娘從白鶴娘子那潭渾水裡摘出來了。”阮朝汐倏然轉過頭,“白鶴娘子對小皇孫能有什麼打算?她已經是佛門中的居士了。誰又把她拖回一潭渾水裡去?”蕭昉仰頭咕嚕嚕地灌茶水,“你知我知,宮裡人人盡知。知道有何用?小阿般,別衝著外兄發脾氣。白鶴娘子那處我是無能為力,只能儘早把你從渾水裡撈出來。()?()”

阮朝汐一顆心沉甸甸地往下落,起身走到角落裡去,獨自對著院牆。蕭昉稀奇地看她的背影,“九娘,你這脾性是有些孤峭!一腳踩進泥潭裡,自己能脫身已經是萬幸之事,怎麼還有閒心管他人事?從簡,你瞧瞧小阿般,她自己居然生起悶氣?@?@??()?()”

阮朝汐背身對著院牆,冷冷道,“別叫我小名!()?()”

耳邊傳來咕嚕嚕的滾水聲,荀玄微坐在葡萄藤架下的小石爐旁,注視著鍋裡羊奶煮沸,抬手握住長口銀壺,長壺嘴對著小鍋,整壺新鮮羊奶倒了下去。熱騰騰的奶香瀰漫了小院。荀玄微以長勺攪動著酪漿。“阿般,過來嚐嚐酪漿可煮淡了?()?()”

阮朝汐從圍牆邊走開,跪坐在葡萄藤下。木長勺裡的酪漿香氣撲面,熱騰騰的白霧籠罩了面龐,掩飾住眼角泛起的霧氣。她抬手飛快地抹去了。“蕭使君,白鶴娘子那邊當真沒有辦法?”她很快恢復了鎮定。“沒辦法。”蕭昉直截了當道,“我們這邊三司議定,講的是證據律法。一旦牽涉到後宮宮闈,天子家務事,誰管你有理無理,講究的只有一個聖意。白鶴娘子和皇后娘娘,看聖意偏向哪一邊了。”荀玄微也溫聲勸說,“你先脫身。白鶴娘子那邊再想法子。”阮朝汐捧著瓷盞,垂眼望著熱騰騰的乳色淡酪,“你騙我。等我脫了身,你不會救她的

。”攪動酪漿的長勺動作停了停,若無其事繼續從爐火裡抽出一根松枝。“白鶴娘子昨夜和你說什麼了,張口就是我騙你。”“她昨夜和我說了一樣的話。叫我先脫身,出宮了再想法子救她。”“但她對我說謊的時候,沒有三兄這麼駕輕就熟,顯露出難捨傷懷,被我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