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玄微不置可否,長勺往瓷盅裡倒了半盅淡酪,奶香撲鼻,輕輕推到阮朝汐面前。“會想法子。先喝酪。”蕭昉停了筆,視線炯炯,饒有興致盯著這邊爭執。荀玄微不疾不徐倒了一盅酪漿給蕭昉,趁他起身接的時候,直接把他趕到院門外去。緊閉的院門外,響起不甘的拍門聲。“供狀還未錄完,怎麼倒先把我趕出來了!你們兄妹吵兩句嘴也不能讓我看?”“不能讓外人看。”阮朝汐注視著荀玄微插起門栓,步履平緩地走過了。”咕嚕嚕升騰的濃郁奶香裡,他握了握阮朝汐的右手,“昨夜怎麼回事,這隻手究竟怎麼了?”阮朝汐覺得累。傅阿池身邊離不得人,她和白蟬、陸適之三個輪流看護,昏迷中連湯藥都灌不下,需得湯匙壓住舌尖、一口口地往喉嚨裡喂。曹老太妃怕事,昨夜未現身,清晨一大早起是御前問話,誰也說不準幾時能回來,會不會放回來。臨走時母親回眸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訣別的意味。看似風平浪靜的日子,如深海中緩緩移動的旋渦,既不知自己為何會一腳踩進旋渦裡,又不知緩緩轉動的旋渦何時會把人捲入深淵。她只是被旋渦裹挾著捲進淺灘,就感覺十分的難熬。她整夜未睡,人前強撐著精神,但此處無人緊閉的小院裡,她的疲憊展現在親近的人面前。白皙柔軟的手展露在日光裡。指尖起先掩飾地虛虛握著,荀玄微伸手過來,一處處地伸展攤開,逐漸展露出揉搓得通紅的虎口。帶有割傷疤痕的食指點了點虎口。“這處怎麼了。()?()”
“昨晚出事,手上沾了血。早上起來多洗了幾遍,搓破了皮。()?()”
她並未具體說出了什麼事,身子側傾,潔白的額頭抵靠在荀玄微的肩頭。“三兄,我想回豫北。▆()_[(.)]▆?▆_?_?▆()?()”
初春二月時,她還在豫北小院。山坡下開了滿山漫野的花兒,閒著不趕集的大青驢套起石磨,在屋後一圈圈地磨麥麩。隔壁的阿巧會捧一把五顏六色的野花,細心地裝點他們小院剛剛泛綠的籬笆。她剛教會阿巧寫幾個字,有時去河邊打半桶水回來,滿院子歪歪斜斜寫滿了稚嫩的‘天’‘地’‘巧’。薄繭的指腹拂過了那處通紅破皮的地方,輕輕揉搓一下,泛起密密麻麻針扎般的疼。她強忍著不動。荀玄微的應答極理智,以至於顯得冷酷。“等你回了豫北,你會發現豫北也並沒有想象中的平靜寧和。想在動盪中尋一處安穩桃源,即使短暫尋到了,必不得長久。()?()”
阮朝汐:“……”啪的甩開他的手,坐起身。下一刻,手又被輕輕握住了。這回放輕了力道,蜻蜓點水般地撫過紅腫破皮的虎口。“和你說一句實話而已,聽惱了?”“就是因為知道是實話,”阮朝汐仰頭望著頭頂白楊樹的綠蔭,“聽得才格外難過。”“三兄當初就是為了同樣的緣故,心裡思念豫州,五年不回豫州?”“不能回。”答得還是同樣那句,“亂世中偏安一隅,追尋片刻安穩,必不得長久。”阮朝汐的視線從頭頂的枝葉轉開,換了個姿勢,枕著自己手臂,側趴在他膝上。原本摩挲著虎口的溫熱手掌,被她拉過來,遮住了自己眼前的光線。“三兄,”官服大袖下傳來了囈語聲。“我時常不知該如何應對。各種各樣的意外會突然發生,處處都是風雨,我不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我害怕拖累了身邊的人。”“從來都沒有最好的應對。”荀玄微低頭凝視著把自己嚴密遮蓋住的少女。“每個人都是一步一步地摸索,做下自認為是最好的安排。”“做錯了呢。”“天下哪有無過的聖人?每人都做錯。察覺錯了,及時彌補便是。若是怕做錯而什麼都不做,捂住眼睛,遮住耳朵,往往才是最差的應對,才會拖累了身邊的人。()?()”
遮擋光線的大袖被掀開了。阮朝汐清亮的目光直視過來。“把阿池安排在母親身側,如今阿池為了保護母親受了重傷。從母親那邊想,我要感謝三兄的提前安排。從阿池那邊
想,我覺得三兄罔顧人命。這樣的應對,損一人而救一人,到底算什麼??()?[(.)]??@?@??()?()”
荀玄微應答得冷靜而近乎淡漠。“開弓便無回頭箭。當初提前做下了安排,如今的結果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壞的。阿般,你不能把身邊的每個人都攬在身上。成大事者,目光要往長遠看,只問一句,目的達成了麼?救下了你母親,傅阿池做的很好。()?()”
阮朝汐把紫袍大袖往自己臉上一搭,又躺了回去。“我不是做大事的人。我只願身邊每個人好好地活。()?()”
聲音失了往日的清亮,顯得低落,“三兄,我好難過。”帶有薄繭的手掌輕柔捋過柔軟的烏髮。“不必把每個人都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