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嫿的耐心很差,纖細漂亮的手指摩挲著光潔的輪椅扶手,慢吞吞抬起眼,眸底平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黑如點漆。
她又重複了一遍:“不行。”
黃玉潔似乎有些無奈,一副拿她沒辦法的口氣:“你如果執意要跳級上高二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和你爸爸只能把你送去六中。”
眾所周知,喻城最好的中學是喻城一中,其次便是二中,與之相反的便是差生集結地——六中。
六中的學生多是些不學無術,無所事事的差生和壞學生,黃玉潔顯然是想以這種方式逼得她同意重讀初三。
但宿嫿本就是個刺頭,懶懶散散地敲著扶手,嗓音清冷:“我要去一中。”
宿父嗤笑道:“你的成績怎麼上一中?”
宿嫿咳了一聲,眉眼間流露出了幾分疲憊:“您不是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宿父臉色有些僵,轉瞬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一中的校長是誰?牧徵遠!!堂堂牧家的人,你覺得會缺你那幾個臭錢嗎?”
宿家雖然有錢,但和藺家、牧家,以及林家相比,就猶如一方是高高在上的龍頭,而另一方連龍尾都不是。
一中校長不巧正是牧家老三,現今五十多歲了,大學畢業後留校當了十幾年的教授,前兩年才從母校調職,成為一中的校長。
而自從牧徵遠擔任一中校長,再有人想要花錢疏通關係進入一中,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宿家現在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足以和牧家搭上線,所以宿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宿嫿去一中,而是準備隨便花點錢把她塞私立學校去。
宿父:“一中你就別想了,我花點錢,讓人把你安排進東高中學。”
宿嫿神情淡漠地靠著椅背,長卷的睫毛在燈光下漆黑細密,低垂著:“我只去一中。”
這副頑固不靈的樣子氣得宿父又想發火,黃玉潔趕緊安撫丈夫,提醒他:“這是在藺家。”
不能讓人看笑話。
宿父這才忍下火氣,但看向宿嫿的眼神卻含著濃濃的怒意。
早知道會養出這麼個頑固不化,不服管教的病秧子,當初就該放任她不管,任由她自生自滅。
連帶著宿父對黃玉潔都多了一絲怨言。
那大師說得不錯,宿嫿就是個喪門星,自打她出生,黃玉潔無法再生育就算了,可之後不管他找多少個女人,也沒能生出一個兒子,去醫院檢查,醫生也說過他身體沒什麼問題。
宿父病急亂投醫,去山上求神拜佛,那廟中的大師只觀他面相,便一語道破天機——
是因為宿嫿命中帶煞,生來便註定體弱多病,她身上所帶的煞氣會導致身邊最親近的人子嗣單薄……
知道了自己再無子女的緣由,宿父對這個女兒越發不喜,如果不是母親竭力阻攔,宿嫿根本活不到現在。
不過這個女兒也不是毫無用處。
這次如果不是藺七爺看上了宿嫿的容貌,他們宿家根本渡不過這個難關。
但宿嫿也就這張臉還有點用處。
宿嫿對宿父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似乎是坐的時間長了,有些累,她手撐著額角,表情冷漠薄涼得像是萬物都引不起她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