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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一下,不解地點點頭。告辭。

阿冉也一直沒能從茹軒那裡知道什麼。不過後來關於茹軒家的傳聞阿冉到聽到不少。有人說茹軒爸爸是日本三等翻譯官,有人說他是國民黨軍官,有人說他投誠八路軍,還當了八路軍的團長,眾說不一。總之,歷史不清曾人過獄,如今又被劃成右派勞改。關於茹姨,有人說她是大資本家的女兒,有人說她是日本投降後留下來的日本女人,總之,她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兒、女人。

小學畢業前夕,是茹軒最痛苦最孤獨的日子,由於很講路線的班主任,由於班主任的誤導,讓阿冉也疏遠了他。

一次班會,班主任要大家開展批評,他一再強調越是好朋友越要開展批評,那才是有覺悟。阿冉聽了,想都沒想,就給茹軒提了。他贏得了掌聲,贏得表揚。然而他偷偷瞟茹軒的一剎那,他看到茹軒的臉先是一紅,然後就是滿眼的憤怒。從此他們的友誼像瓦罐摔得破碎。阿冉後來恨自己的輕信、盲從。

阿冉一直很內疚,他想念茹軒,想念茹姨。他只打聽到一些關於他們的隻言片語。比如茹軒考上了K市三中。又聽說茹軒初中讀得很難,父親病故於某農場,幾個孩子讀書全靠茹姨一人支撐。茹姨靠每天到茹萍茹嫣就讀的小學門前賣油炸玉米丸子賺錢。為這茹萍曾多次吵過鬧過,可茹姨默默忍受,茹姨寵愛茹萍。家裡能賣的東西賣了,節衣縮食度日。

去年的暮春,有一次阿冉從茹姨家街前路過,他遲遲疑疑地前行,他多麼想見到茹姨。他心裡裝著愧疚悵恨,他因良心萎縮而懺悔;他心裡也裝著牽掛眷戀,他要為破碎的友誼拾起什麼,哪怕在茹姨面前宣洩苦澀的淚也好,讓心靈得到些許慰藉。走到茹姨院門門前,他怯懦地停下腳步,他怕與茹軒不期而遇。

阿冉停住腳步,看那門樓,磚瓦的縫隙間已長滿青苔,給宅院抹上了一層滄桑,那扇結實厚重的木門色澤依舊,只是那門的大鐵鎖及封條無聲而冷峻地拒絕了阿冉。

當年,阿冉是這宅院的準主人,寫作業、玩耍、吃飯,無時不融人在這個院的歡樂之中。

今天,阿冉低著頭在門樓前踱來踱去,駐足流連。他盼奇蹟般見到茹姨,他又決定哪怕見到茹軒也不躲不閃任憑茹軒的鄙夷。

阿冉的心酸酸楚楚,他心裡有一千個對不起。茹姨,茹姨是怎樣愛憐他啊。

那次K市學生運動會,學校要組織大型團體操表演,茹軒、阿冉都人選,然而阿冉家境困難,無力準備服裝,家裡叫他放棄,阿冉哭了。茹姨得知,她準備了兩套。阿冉心裡盛滿喜悅盛滿無盡的感激。

阿冉算術是全年級拔尖的,他對算術極感興趣,常為一個算術題,總是絞盡腦汁想,白天想不通,晚上想,就連吃飯睡覺都在想。算術又是茹軒的弱科,阿冉在幫助茹軒算術方面盡了全力。茹姨非常感謝,覺得欠阿冉很多很多。茹軒爸爸平時雖很嚴肅,但每每看見阿冉給茹軒講算術題時都會投來一絲少有的微笑。這讓阿冉覺得那目光雖銳利卻不乏慈愛,雖有些悲痛卻也不乏潛在的力量。阿冉聽父親說過茹軒爸爸在市工商聯當一個不小的幹部,運動中捱了整。阿冉知道茹軒爸爸無暇也無心情過問孩子們學習,他那目光是他的謝。阿冉喜歡這個瘦弱而剛毅的準姨父。

茹軒、阿冉的友誼讓兩個家庭有了太多的走動。阿冉常常住在茹軒家,阿冉媽就常常讓阿冉帶上一筐雞蛋送過去(冉家養了幾隻雞)。

往事讓阿冉的心海掀起無垠的波瀾,他躑躅在那童年多麼熟悉多麼親切的宅院門樓前。

阿冉憶起那次媽媽頸椎部生了一個惡瘡——瘩背瘡。俗話說,病怕無名,瘡怕有名。搭背瘡難治,危及性命。大大小小醫院去了,越治越重。冉家一家人愁眉苦臉。阿冉和茹姨說了這件事。茹姨特地來冉家看望。茹姨見了,那瘡口已有小碟大,血、肉、膿一塌糊塗。阿冉媽穿著改剪的無領無背的衣服。大熱天,那瘡氣味難聞,蒼蠅圍著趕也趕不走。茹姨見了,委婉地說到她見過這樣的瘡,還學用過一個偏方。她問阿冉媽想不想試試。阿冉媽說試試吧,反正這瘡難好,該要命也躲不過。就這樣茹姨每天步行過來為阿冉媽用鹽水擦洗,洗完用又潔又白的豬油拌白粉糖往瘡口上塗,從裡到外。茹姨不管颳風下雨,每天按時擦洗換藥,很專業。那膿那血那肉的腐臭味撲鼻令人嘔吐,可茹姨面無慍色一絲不苟。不到半月那瘡口就小多了,開始長新肉,阿冉媽覺得癢得很。茹姨說見效了。冉家人,人人有了笑容。茹姨又經半月的精心擦洗換藥,瘡封口了,痊癒了。阿冉更敬更愛茹姨,他不知道茹娣為什麼有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