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對著新生的太陽(3)
生命的鐘擺沉重地在那裡移動,多少悲歡離合!她哪裡去了呢?我的歐陽!
只要想起歐陽素心,心裡就難過得要命。他這種年歲,正是最痴情的時候。心中愛情氾濫,往事難忘,能超越年月而同今天銜接,歷歷如在眼前。上海環龍路上歐陽素心家樓上燦燦的燈光;那幅《山在虛無縹緲間》的油畫;白俄開的“白拉拉卡”羅宋大菜館裡動聽的小夜曲;慈淑大樓上撒下來的五顏六色的傳單;法國公園裡那棵大雪松後邊的擁抱,霞飛路上肩並肩的漫步;淪陷後南京瀟湘路一號歐陽突然來到的歡聚;雨花臺尋覓媽媽柳葦埋骨處的情景;那隻嵌著螺鈿的首飾盒的贈予;直到去年九月下旬,在重慶嘉陵江與長江匯合處霧夜中的意外重逢,無一不像放映電影似的一遍遍多次在眼前閃現。
啊,多麼難忘的人,多麼難忘的事!
想到這些,不能不像心裡灌滿了醋似的發酸,不能不像走了神似的怔忡。當木船忽然撞到岸上,船工高叫:“到噦!”家霆才像甦醒過來似的同呂營長一起走下船去。
呂營長又邀他了:“走吧,小老弟,到我那裡坐一坐認認門喝杯茶再回去吧!”
家霆固執地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答應以後一定去看望,又留下了南安街九號的住址給呂大鵬,兩人分了手。
從河壩登石級穿過擁擠的人流,走進江津北門往熱鬧的小什字走的時候,家霆一路仍不斷思念著歐陽素心,再也擺脫不開這蜂擁浮動的情絲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