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然,外邊院子裡人聲喧譁,有個尖利的女聲號哭起來。那哭聲,使人想到是從悽楚、哆嗦著的嘴唇裡發出來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一個副官模樣的人快步進來,輕輕向李參謀長說了些什麼,李參謀長夫婦都急匆匆地過去了。對話聲嘀嘀咕咕,女人的哭聲由高變低,斷斷續續悲啼,終於忽又停止。過了一會兒,人被勸走了,聲音遠了。李參謀長敞著軍服領走進來,神色難看,似有心事,在童霜威右邊的沙發上坐下來。

剛才那陣女子的哭聲,使童霜威納悶兒。他本來想起身告辭,但見外邊雨聲仍在嘩嘩響,便想等雨停歇了或小些了再走,就悶悶地喝起茶來。

李參謀長用牙籤剔牙,打著飽嗝兒也喝起茶來,陪童霜威擺龍門陣,說:“秘書長,來江津已經三個多月了吧?”

去年十月初來,瞬忽確已三個多月了。童霜威點頭:“是啊,賦閒在此,無所事事。江津地方不錯,生活安定、便宜,有點像世外桃源。但蹉跎歲月,總不免感慨萬端。”說著,剝了個紅皮橘子吃了起來。

李參謀長喝了些酒,話多了,說:“童秘書長,您來江津後,交往的人不少。從重慶和外地來的人不說,在本地聽說劉縣長、法院院長鄭琪、縣黨部書記長李思鈞、報社刁社長等都去看望過您,報社編輯和國立中學有的教師也去拜望您。您已引起了稽查所長魯冬寒的注意,您可知道?”

童霜威一愣。提起魯冬寒,面前馬上出現了一個穿軍便服,面孔白淨,有雙陰險的小眼睛,鬍髭剃淨後露出鐵青膚色的東北人的身影來了。魯冬寒當然是軍統特務,來看望過,畢恭畢敬,低聲細語,用一種仰慕、求教的態度詢問在寫的那本《歷代刑法論》是什麼內容?打算在哪裡出版?原來他是在窺伺我啊!忍不住氣憤地說:“可笑!連我這樣的人特務也要監視?”

李參謀長笑笑:“他們都是太上皇,都有上方寶劍。拿我李永安來說吧,我是軍校畢業黃埔系的,可是也不放過,對他們也得敷衍,不然就不知什麼時候會有麻煩。我要奉告您一件事:三天前,魯冬寒找我,就坐在您現在坐的這張沙發上,向我瞭解您的情況。我推說不清楚。他說:‘據我所知,你們關係不錯,應當有所瞭解的。’說著,指指牆上這幅於院長的字,說:‘這不是你託童某人索取來的墨寶嗎?’嗬,您看,連這他都清楚。”

童霜威不由自主地“哼”了一聲。

李參謀長喝茶說:“我問他:‘童某人有什麼問題嗎?’他說:‘此人從淪陷區來到大後方,未受重用,不無不滿。聽說來江津是要閉門著書立說的,還摸不清要寫的是什麼,不可不注意。’他問我同您接觸時,聽您談過些什麼。”

童霜威看著炭盆裡通紅的炭火,心中生氣,脅下淌汗,暗想:特務真是無空不入,問:你怎麼答的?”

李參謀長哈哈笑了,笑得有點狡猾,“我說:童某人中央要人里老朋友很多,軍統的戴笠,中統的葉秋萍都有交往。我是有意唬他,一提戴老闆,這傢伙頓時像要屁滾尿流,我是想替您擺脫這條惡狗哇!”

他說得幽默,童霜威苦笑,嘆息了一聲又問:“後來呢?”

“他仍要我在同您接近時,瞭解瞭解您對時局的看法。強調這只是屬於正常的瞭解,屬於他的工作範圍,叫我別看得太嚴重,更要我保守秘密,切勿外傳。”

…窗外雨聲急驟,陣陣雨箭撒豆子似的打在屋瓦上和庭院裡的芭蕉上,聲音清脆動聽。童霜威忽然感到魯冬寒這種特務使自己睜開了眼睛,對當前國家政治上的許多事都看得更清楚了,也感到自己正在寫的那本《歷代刑法論》太學究氣,沒有什麼意思。正因如此,寫時常常輟筆,一直也未完稿。而心裡醞釀著的另一本《三朝三帝論》,是想寫唐朝武則天、明朝朱元璋和清朝雍正這三朝三個皇帝的特務政治的,卻在心胸間躍動不已,呼之欲出。此時此刻,如果攤開紙張,拈起筆墨,一定能洋洋灑灑落筆千言。文章之道,如果心中無所感,是寫不好的;心中有真情實感,想借文章抒發,才能下筆若有神。剎那問,他幾乎要下決心放棄《歷代刑法論》而來動手寫《三朝三帝論》了。

你喝的是“雞的洗澡水”還是雞湯?(4)

他如夢如幻地沉思著,聽到李參謀長說:“童秘書長,剛才說的事別放在心上。您是棵大樹,魯冬寒不是花和尚魯智深,他拔不起垂楊柳的。況且,您也無縫給他這隻蒼蠅叮。我只是知無不言,不告訴您心裡過不去。有件事我是前幾天才弄清的,令弟不是叫童軍威嗎?”

童霜威又出意外,彷彿又看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