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覺得老爺子做不出這種事,自然也就不信了。
但有一點是肯定沒錯的,那就是謝霖的確對謝雲沛十分寵愛。
她永遠有最時興的衣料首飾,有數不盡的珠玉珍玩,旁人視為珍寶的東西在她眼中不過尋常,她覺得稀罕的東西往往是別人一輩子都難得一見的。
有傳言說她房中夜晚照明用的甚至不是燈燭,而是一匣子夜明珠。
這樣受寵的小姑娘,有人豔羨,有人則動了旁的心思,上下打量她一番後笑問道:“雲沛今年多大了?”
謝雲沛不明所以,懵懂作答:“過兩日就十二了。”
今日三月初一,她的生辰是三月三上巳節。大哥答應今年會送她一匹馬,她一直盼著呢。
那問話的婦人笑著點了點頭:“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
說著輕輕揉了揉她的頭,沒再說別的。
今日徐丹陽成親,有些話不適合在這裡提,待歸家後與夫君商議後再做定奪不遲。
但也不能太晚了,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無父無母的女子雖有克親之嫌,但忠勇侯如今不還好好的嗎?況且他如此寵愛這個妹妹,將來的嫁妝定然豐厚。單這一點,就足以讓人拋開許多顧慮了。
在場許多人都懂了這句話背後的弦外之音,心思也活絡起來,但誰也沒有那麼沒眼色的現下提起。
話題又回到了徐丹陽身上,眾人說笑熱鬧間,一個丫鬟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行至徐丹陽面前施禮道:“大小姐,今夜恐有雷雨。夫人讓奴婢來傳話,為免行路不便,咱們得儘快準備,早些出門了。”
徐丹陽是嫁去京城,迎親隊伍提前幾日就已抵達了雁城,只待今日吉時接新婦出門。
原定的吉時是酉正,出城後行一個時辰的路便可抵達一處驛站。屆時在那驛站歇息一晚,明日繼續趕路。
但這種男女雙方不在一處的婚事總是難免遇到各種意外,迎親時提前或者延後一些都不稀奇,只要不錯過正式舉辦婚禮的日子就不打緊。
只是……一般不都會尋個好聽些的由頭,圖個吉利嗎?這丫頭怎麼如此冒失,直接說今夜恐有雷雨?
眾人不由都望了望窗外,外面晴空萬里碧空如洗,看不出半點要下雨的樣子。
徐丹陽也掃了眼窗外天色,很快收回視線,笑著應道:“好,我知道了。”
新娘子要準備出閣,那麼多人都擠在房裡便不合適了,於是眾人依次退了出去。
謝雲沛一直跟在徐丹鳳身邊,看她與徐丹陽依依惜別,看徐丹陽拜別父母親朋,看她上了花轎,一路遠去。
中間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徐丹陽上無兄長,只有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弟弟徐青書,與徐丹鳳是龍鳳胎。
今日原本定好由隔房的堂兄背徐丹陽上轎,但徐青書不知抽了什麼瘋,忽然跑出來非要親自背姐姐上轎。
徐術夫妻拗不過他,章家那邊又催得緊,只得讓他揹著徐丹陽出了門。
好在徐青書沒出什麼岔子,腳步雖有些打顫,但還是順順當當地將姐姐背上了轎子。
謝雲沛頭一次參加婚禮,看什麼都新鮮,正遙望遠去的迎親隊伍時,忽覺一滴雨水落在了自己手背上。
她正覺驚奇,心想那丫鬟說的竟這樣準,今日當真有雨?
可抬頭看了看天,別說雨了,連雲彩都沒幾朵。
正納悶,一轉頭看到拉著自己的徐丹鳳滿臉淚痕,這才知道,原來是她在“下雨”。
她忙拿了帕子去抹她的淚:“這是怎麼了?成親不是喜事嗎,怎的哭了?”
徐丹鳳本是低聲嗚咽,聞言忍不住將臉埋到她肩頭,嚎啕起來:“我捨不得大姐,以後……以後不知多久才能見一面。大姐不在,徐青書……徐青書肯定會欺負我的,我再也不能讓他叫我姐姐了,嗚嗚嗚……”
正紅著眼看著遠去的迎親隊伍的徐青書耳朵一動,轉過頭氣惱道:“我本來就是哥哥,你是妹妹!”
說完飛快地覷了謝雲沛一眼,忙又收回視線。
謝雲沛順著徐丹鳳的話想了想,要是有一天自己成親,嫁去很遠的地方,許久許久都見不到大哥,受了委屈無人訴說,被欺負了也沒人給她做主……
她想想就覺得難過,幾乎也要掉下淚來,頓覺成親並不是件好事了,鼓著腮幫子道:“成親一點都不好,我們還是不要成親了。”
說罷拉著還在哭的徐丹鳳便回了後院,留下徐青書茫然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