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貞轉而看向張竹絲,頷著首,“鄙弟頑劣,說的話表妹莫往心裡去。”
張竹絲見了翩然而至的朱友貞,憋紅著臉低著頭恨不能將自己鑽牆縫裡去,偏偏方才朱友圭那句話讓他聽去了,只得抬頭回應道:“表兄明理,若他把那句話收回,我自然不會往心裡去。”
朱友貞轉而看向朱友圭。
李熙螓透過朱友貞看到,朱友圭方才所有痞壞的氣勢在他阿兄來後倏然間便消散殆盡。
看來這朱友圭再張狂也是受制於身世,以他的身份見了嫡子兄長自然得低一節。
“我不過說說玩罷了,你若有心便聽,若無心便忽略,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說到底也收不回來。”
說罷,朱友圭打完哈哈,便託詞有事要處理就離去了。
“表兄,你瞧他!”張竹絲不禁跌足。
“他素性如此,當他有口無心就是了。”朱友貞說罷又看了看一旁的李熙螓,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李熙螓看到他那抹笑轉瞬即逝,轉而便與李柷說話。
“陛下在看什麼書?”
李柷看到朱友圭離去,無奈舒口氣,拿起一旁案牘上剛在看的書與朱友貞瞧。也沒有閒情逸致再聽曲,也沒過一會兒就讓李熙螓帶著張竹絲退下了。
張竹絲看朱友貞無話再對她說,便也收斂了追隨的目光。
二人行在廊簷下,張竹絲嘆口氣嘀咕著:“那遙喜小時候如此,現在大了倒是越發紈絝了,真是上不得檯面!”
張竹絲看到一路上李熙螓只是走路,卻一路無話。頓時先打破了寧靜。她歉疚著拉了拉李熙螓的衣袖,“姐姐,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這也是沒來得及與你說,其實樂坊的人都知道我是誰。”
“沒事,我們總歸不過才認識一日。”李熙螓不以為意,“通常時候,避免與不相熟的人說些沒必要說的話都能夠理解。何況你的私事,自然由你選擇說與不說。”
她不解地問:“姐姐竟沒什麼要問我?一點也不好奇嗎?”
李熙螓笑言:“你願意說便說,不願意說,我何必瞎打聽?這些左右不過是你的私事,你我同在樂坊,形形色色那麼多人,若都將身世打聽來,那也沒有時間做自己的事了。”
何況她的身份方才已經瞭然,也沒有存疑的。
“還有向陛下演奏的事,我也沒有提前與你商量就妄自與陛下提了……”她欲言又止,“我下次不會了,你會不會生我的氣呢?”
張竹絲捧著笙,眼巴巴地望著她。
李熙螓淡然一笑:“今日的合奏意外的好聽,也沒有出差錯,我為什麼要生氣?退一萬步說,即便出了差錯陛下也不會怪罪,倒也不必介懷。”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慪氣鬥嘴可不是她該乾的事。
張竹絲不由得面色赧然,“姐姐真好!”
她們很快回到樂坊。
後來幾天阿弟沒有再召她彈奏。
……
次月,朱溫壽宴如期盛舉。
國喪已過百日,朱溫以給皇帝慶賀登基為由,在宮內巧立名目,擺宴宮中,邀集肱骨之臣。
赴宴之日,幾乎無人不知是朱溫的壽宴,許多大臣卻依舊聯袂而至,紛紛攜帶賀禮準備了祝壽詞。
宮宴熱鬧非凡,樂坊的樂人們幾乎傾巢而出為宴會增添絲竹之聲和各色舞蹈。
李熙螓亦去了。
也因此看到了無數大臣赴宴情形,人員接踵而至該來的都來了,據說唯有寥寥數人沒為朱賊送禮賀壽。
均有內侍一一記下,指不定何時將名單交與朱溫,便是他們的遭殃之時。
李柷雙眼垂著坐在了主位之中,俯視一切面色慘淡。一眾樂人竭盡其能,曲目動聽,清歌妙舞,大臣們推杯換盞恭賀之聲不絕於耳……相國一身華服,一派奸佞受譽良多,越發心滿意得。
一幕幕匯成刺目喧囂的景色,不斷刺激著他的雙目。
阿爺崩逝的那一日似乎還在昨日……
誰人不知他只不過是個孩子,誰不知這個位置名存實亡。
樂人眾多,幾乎沒有人能閒著,唯有李熙螓與張竹絲因是新來的,沒有參與奏樂。
她們被調派去為宴會諸客上菜斟酒。
張竹絲在東邊,李熙螓在西邊。
李熙螓穿梭於臣子之間,偶爾停滯腳步聽他們說話。
猝然感覺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顧盼四周才發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