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妤雖沒有爺孃和家族倚仗,李偘卻在半月前帶著她到了她爺孃祖墳,祭拜並說明三書六禮皆由媒人替代進行。
故而長安之禮已經行過,這回在洛陽只是請親戚友人一來見證,二來熱鬧一回。
並且他早已將身上所有積蓄和田地契房產全交給韋妤,並說按唐律若有男子與失了怙恃的女子成婚,此生便不得休妻,只教她放心跟他不怕沒有倚仗。
這時,已有催妝的來敲門。
韋妤便接過使女手中鳳凰圖案的團扇,執手中便讓侍女去開門。
一開門方看到李偘一身緋紅婚服,手擎燭火款款走來,伸出手掌邀請韋妤,“夫人,賓客皆至,已到吉時。”
李熙螓一頭看她四叔那整日與藥草和沃土打交道之人,十指指甲修整的平整發光,甲面瑩潤無雜質,便知他對這場婚禮有多重視;一頭看韋妤團扇遮不住的笑顏,緩步走到門邊。
“好。”韋妤朱唇輕啟,遂毫無猶豫遞出手,放在他溫潤的掌心,心中百感交集,遂抬起團扇遮掩著微微紅潤的眼眸,由他牽引著走在紅氈上。
賓客簇擁圍隨,亦有附近街鄰受邀來見證一番。
秋月春風,美景良辰。兩位新人緩步走到席前行婚禮,周遭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只是有一孩童百思不得其解,指著新嫁娘,問他母親說:“阿孃,為何這個新嫁娘不像我們家姨母嫁人時一般,越火盆,跨馬鞍呢?”
那母親也不知,也只輕輕拍了那指新嫁娘的爪子,小聲應道:“你這孩子不知規矩,要多舌也小聲一點!”而後她還是忍不住回答自家孩子,“不過……按理是要跨火盆驅驅邪晦之類的……大概是不太熟悉婚禮流程吧,不足為怪,不足為怪。”
偏偏一旁的李熙螓耳朵離那母子比較近,聽得了這樣的言論,遂沉吟片刻,對那街鄰母子說:“非也非也大謬不然!新嫁娘自小集嬌寵於一身,本就是金尊玉貴的小娘子,又為何在新婚時卻要以跨火盆來驅邪或以此來彰顯好寓意呢?”
那母子兩聽了覺得說的有理,那孩童遂問:“不‘跨馬鞍’又是何緣由?”
李熙螓垂眸看那孩童一臉疑惑,亦不吝賜教,娓娓道來:“跨馬鞍原是400年前北魏鮮卑族遷都洛陽後,與漢人通婚的衍生禮俗。故而實則並不是我們中原的舊習,而兩位新人都是漢人,擯棄那少數民族因通婚而衍生的跨馬鞍的流程,也不足為道。”
那孩童鼓手道:“原來是這樣!”
李熙螓不禁失笑,殊不知這些也是她幼時同問阿爺的問題,而阿爺即是如此告訴她的……想到這,不禁百味雜糅。
周圍的部分男女賓客乍時聽到,頓時也才恍然大悟,不禁稱讚夫家對新嫁娘的重視,既細緻入微,又體貼入骨!
兩位新人行完叩拜之禮畢,遂邀賓客皆入坐長案吃酒。
到入婚房時已是二更了,待韋妤卻扇後與李偘解瓔結髮。
李偘看著韋妤有絲絲倦容,因而讓媒人告知賓客,因夫人受禮俗勞累,故此間蠲除鬧洞房之俗。
為表感謝,已讓小廝送各賓客一份禮物,引大家出府後不要逗留,該回家的回家去。
回屋後,李偘頷首對韋妤恭敬一揖,“夫人勞累,不如讓為夫替夫人卸下繁重頭飾。”
韋妤紅著靨,羞澀地點點頭,“夫君請。”
李偘一點一點取下首飾,三千髮絲如瀑垂落,房內瑩瑩燭火,新人目如點漆,四目相對時,於床幃內任紗帳緩緩落下。
……
幾日後的清晨,天邊一抹曙色映照得人眸底,只覺暖融融的。
她矗立窗邊,因已經逗留多日,便想作辭回莊了,想著路上去一趟崔宅順帶看望一下相夫人。
李偘也不多留,派人車馬護送。
陡然阿午出現眼前,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等她發現後,才踟躕著挪到她身邊,“姐姐……不,公主,我也想跟著您走,路上好保護於您!”
阿午一臉忐忑地看著身旁的琥珀,生怕她身旁的侍女不允。
琥珀看他如此怕自己,只霎眼沒吭聲。
李熙螓想著這阿午還是小乞兒時,便是她主張收留的,在這一年來,他皆跟隨四叔,在四叔的庇護下,自然安然無恙。
到底自己收留的,跟自己走也是應當的。
她這番是要回莊,便首肯了他的提議,隨即對他說:“你自然該跟著我的,只是前些時候我自己都難保安危,便沒帶著你,如今我要回莊,自然不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