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這廂忙完,閔淑女那邊也收拾妥當了,就直接領她出了蘭池宮。
一如衛湘所料,閔淑女帶著她一路往東,不過一刻,就到了毗鄰的慈壽宮門口。
慈壽宮歷來是太妃們的住處,倘使有太后,便當住到北面更為堂皇的壽坤宮。因現在的諄太妃對皇帝有數年的養育之恩,皇帝本有心奉她入壽坤宮,諄太妃卻不肯,推說自己住著沒趣兒,寧可在慈壽宮與老姐妹們做伴兒,便住了慈壽宮正當中那一方最寬敞的端和殿。
然閔淑女雖帶衛湘入了慈壽宮,卻沒去那端和殿,而是入了兩道宮門就停了腳。
皇宮之中涇渭分明,慈壽宮也是一樣。
前頭的第一進宮門裡是不住人的,只一方種著花花草草的小院,太妃們平日懶得過來,唯有進出慈壽宮時才會經過瞧上兩眼。
這次進宮門內則是宮人們所住的下房了,而且只是下等雜役宮人們的下房,近前伺候的都住在太妃們的院子裡,所以這裡平日裡也不大惹眼。
若想見到太妃太嬪們,則要再往後走,至少再過一道宮門,第三進院子裡住的是幾個低位份的太嬪,而後越往裡的宮室越講究,主人的位份也越尊貴。
——譬如住在端和殿的諄太妃,只是為了稱呼方便這麼說罷了,實際該稱“寧皇貴太妃”才是,是正經僅次於皇太后的尊位。
閔淑女在次進院裡剛駐足,希微就探知了她的意思,走向院子右側,叩響了一道房門。
前來開門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宮女,一眼認出希微,連忙福身:“希微姐姐安好,姐姐可是有事吩咐?”
希微抿笑:“我哪有什麼吩咐?是我們娘子想找白姑姑一敘。”
“白姑姑”便是這一方小院的管事了,這小宮女正是伺候她的。
便見那小宮女幾步跑進內室回話,只消片刻,白姑姑就出來了。
她約莫是三十來歲,聽聞閔淑女要見她,腳步走得很快,很是殷勤的模樣。
到了閔淑女面前,白姑姑笑逐顏開的福身:“淑女娘子安好!”
“姑姑。”閔淑女抿著笑意,和善頷首,接著也沒有什麼彎彎繞繞,直接指了指跟在身側的衛湘,“今兒是有事來求姑姑。這姑娘姓衛,單名一個湘水的湘字。她原是在花房當差的,偶然一見,倒與我甚是投緣,便想求姑姑將她調來這院裡當差。這樣日後我過來侍奉太妃,也可順便同她說說話。”
白姑姑聞言不解:“娘子既然喜歡,何不直接將她調到竹靜齋侍奉?太妃心疼娘子,這點小事娘子前去開個口,太妃沒有不允的。”
閔淑女平淡道:“我日子簡單,本就不喜人多。況且,這姑娘我是當朋友交下的,若放在身邊,多了層主僕關係,倒不知該如何處是好。不如由姑姑照應著,我日後只當登門來串個門子,倒還都自在些。”
白姑姑聽她這樣說就沒了疑慮,也沒什麼可多嘴的了。
其實這事就算閔淑女不給她解釋,只一味讓她照辦,她也沒什麼可說。
這種差事,閔淑女這承歡諄太妃膝下的主兒直接到她跟前開口,那是抬舉她,她若不給辦,難不成還非要閔淑女去央了太妃,再由堂堂皇貴太妃親口吩咐她麼?沒有那樣的道理。
再退一步講,這事也著實不大,只是從花房調個宮女來慈壽宮的外院灑掃罷了,又不是閔淑女要從宮外塞什麼人進來。這樣的尋常調動宮中日日都有,不費她什麼事。
白姑姑便應下了,親熱地拉住衛湘的手,定睛一看,不由先誇了一句:“可真是個標緻的美人兒了!”跟著又說,“那你便留在我這兒吧!這廂差事清閒,你也不必怕什麼。”
“謝姑姑。”衛湘守著禮數,低著頭福身。
閔淑女又道:“花房那邊,也請姑姑著人去回個話。就說是我瞧上了她,做主給調過來了,吩咐他們記個檔。她的東西,也勞煩姑姑著人幫她收拾過來,莫要讓她再走一趟了。”
白姑姑一聽這話,就知此事不是面上這麼簡單,投緣之餘只怕別有隱情。否則宮人們便是調往別處,也該自己去將東西收了帶走才是,如何要借旁人之手?倒像在躲什麼似的!
可這左右是與她不相干的。
見閔淑女不欲多說,白姑姑便也沒打算問,笑吟吟地應了這吩咐,又喚了適才傳話的那小宮女出來,讓她速去為衛湘收拾個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