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雨饒有興趣道:“他說我什麼了?”
柳下市道:“她說你是個好女孩,只是放不下仇恨,應該多讀些啟人心智的小故事,既精短,又耐人尋味。”
袁雨道:“這個傢伙,真是的,背後說我。”
“那個叫殷無常的人很厲害嗎?”柳下市笑著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你能打敗他?他的刀可是蝮蛇刀!你知道蝮蛇刀嗎?”
柳下市道:“啊,原來是蝮蛇刀啊,你知道蝮蛇最怕什麼嗎?”袁雨搖了搖頭。
柳下市道:“蛇最怕細細長長的柳條,無論蛇怎樣用力,它都折不斷柳條,無論有怎樣厲害的毒素,都不能讓柳條枯萎,一個柳條抽打在蛇的身體上,即使蛇的身體再柔軟,也會痛的蜷縮起來。一個編織好的柳籠可以永遠困住它,直到它死為止。”柳下市越說眼中越有光,袁雨看到他專注的神情,卻搖頭道:“可惜你不是柳條,他也不是蛇。”
“我若殺了他,你願意為我做什麼?”
袁雨站起身來,皺眉道:“你這算交易嗎?”
柳下市卻連連道:“當然不是…肯定不是,我只是……”話音未落,袁雨已走了出去。
天還未矇矇亮,柳下市已整裝待發,站在院內了,袁雨站在窗前,她想告訴他,不要去找殷無常,可她卻終於沒有動,目送他與裴少卿離開。
香山之澗的上面,有個破敗的廟,東歸木獨臥青燈古佛旁,一壺淡淡的酒,一壺濃濃的茶,他枕在自己的劍上,腦子一片空白,他儘量將自己放空,人心虛明,湛然其體,原是活潑,豈容執得定。惟隨時空明,變動周流,或順或逆,或縱或橫、隨其所為,他開始忘記他的所有武功、所有心法、所有技巧、所有招式,只有忘記,才能讓他爆發,只有清空自己,才能讓他更上一個新的境界!你忘掉你的能力,你的能力反而是無限的!
戴虎畫了四張圖,從各個角度,各個角落,溫華陽看著鋪在地面的圖,三面環山,中間有潭水,奇山怪石,花草樹木,這些都並沒有什麼特別,或許這只是東歸木隨意挑選的地點。他已經等不及了,時辰未到,他已騎著一匹健壯的黑馬衝出了太陽會,啞巴的馬背上多了一個莫醒醒,連同她的琴被捆得結結實實,緊跟在溫華陽身後。戴虎則安排了一百個急裝勁服的上等刀手,他們背上皆紋有太陽,五道光芒的太陽,能夠紋身的都是溫華陽最貼身的侍衛,他們可以為他擋刀、擋箭,他們一路尾隨其後。街道雖寬長,卻也蹄聲震天,煙塵漫天!
香山之澗,冷,有水,稀少的霧,溫華陽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人,高高地立在那,立在潭水之旁,拿著一柄長劍。溫華陽飛身下馬,走了過來,啞巴離他們四十多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唯一的入口也被那百號人塞得水洩不通。
溫華陽雄厚的聲音道:“你憔悴了許多,原本濃黑的眉毛也不那麼濃黑了,看來是經常身處逆境之中,但眼睛卻沒有變,依舊如這清冷的潭水一樣。”
東歸木轉過身來,看著溫華陽到:“我根本就不在乎是順境還是逆境,所有這一切都跟天空中的浮雲一樣,風一來,就被吹走了。月夜,我在靜靜的天宮之上泛舟遨遊三萬裡,那種痛快的感覺和我駕著錫杖、乘著天風,從高山之巔疾馳而下的感覺一樣。你倒是一直都沒有變,我們都無法看清楚你真正的面目。”
溫華陽道:“你本可以看到我真正的面目,但你卻沒有,多年來,在江湖中,你一直快樂嗎?”
東歸木道:“江湖中沒有快樂和痛苦之分,如果你能從痛苦中走出來,那就是快樂,如果你沉湎於快樂之中,那它便會是痛苦。”
溫華陽道:“你知道我欣賞你什麼嗎?龍溪跟你是朋友,其實我也想跟你做朋友。”
東歸木笑道:“這真是我的榮幸,江湖皇帝想要跟我做朋友。”
溫華陽道:“名望、江湖地位,功名利祿你都不要,這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這些你本唾手可得。”
東歸木道:“你把江湖讓給我,我要拿來做什麼呢?我要這空名做什麼呢?功名厚祿雖然很可貴,卻有人辭謝不受,刀劍雖然很銳利,卻有人能不畏生死踏過去。”
溫華陽道:“不願鞠躬車馬前,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
東歸木道:“把生死留給自然,把江湖留給江湖,把天下交還給天下吧,這樣不好嗎,為什麼要去爭奪呢,我只願青墳對著黃昏。”
溫華陽道:“或許吧,有的原意不為江湖所累,不去揣測江湖,則不會迷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