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這兩個人,有一個共同的名號。
他曾經以為,這個名號,只是個傳說。
在十一年前的夏嬴之亂中,一個姓鄭的男人,用一柄鋼斧橫掃了整座巖紇城;一個姓謝的男人,用一匹瘦馬,踏遍萬馬軍中!
禁軍虎衛,驍騎統領,輔國將軍,鄭乾,鄭天合。
禁軍虎衛,步軍統領,虎牙將軍,謝遙,謝重徵。
“虎烈雙雄”!
當這個名號再次出現在龍丘城外時,便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後世史書上在記錄這段歷史時用了三個字。
,!
“喝萬眾”。
簡單地說,就是嚇傻了上萬人。
人們不敢相信,在光天化日之下,重兵保護之中,突然就出現了這麼兩個瘋子。他們無視朝廷的尊嚴,無視挺著長槍的兵陣,如閒庭信步一般遊走在封禪祭典的廣場之上,藐視眾生!
沒有人上前阻止,阻止這兩個看上去無可救藥的瘋子。沒有人驚叫,因為所有人都已經無法驚叫出聲。沒有謀略,沒有後援,這兩個無法無天的瘋子,卻正在將新登基的皇帝,逼往深淵!
“…咳咳咳…你這廝…咳咳…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伴隨著劇烈的咳嗽,謝遙沒有回頭。
“哈!”並行在謝遙的身側,鄭乾將手中的“督察營”長槍扛在肩上。
“看你又瘦了不少啊!蠻王沒在赤色原光餵你吃草吧?”槍在鄭乾的肩上一踮一踮的,像是一根輕飄飄的扁擔。
“咳咳咳…我還打算明年到婉珠城去給你掃掃墓來著…咳咳咳…”謝遙拄著柺杖,不住的咳嗽。
“你個蠢才,都這把身子骨了還來湊熱鬧?”鄭乾又吸了一口煙,一臉的愜意。
“比不上你蠢…咳咳咳…那麼近射幾支暗弩都能射偏…”謝遙的聲音不大,彷彿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走路上。
“來兩口不?”鄭乾一邊走,一邊將菸斗遞到謝遙的面前。
“咳咳咳…想讓我死啊…咳咳咳…快拿開…咳咳咳…”
“哈哈哈哈!”
兩個人就這麼不緊不慢的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寒暄“。
哪怕他們要面對的,是千刀萬劍。
“捉刺客!!!”
不知是哪個太監恍若夢中驚醒,刺耳的尖叫回響在龍丘城的藍天。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紫竹帶來的一千鐵甲儀仗。不同於最外層由督查營構成的保衛兵陣,這一千鐵甲儀仗卻皆是原燕州軍的精銳親兵。他們沒有聽說過什麼禁軍虎衛,更沒有聽說過什麼虎烈雙雄。在他們的眼裡,眼前兩個人瘋狂的舉動即將成為他們功勞簿上閃耀的功勳。
衝在最前的,是兩名魁梧的兵卒。戰場上的廝殺已經讓他們無需考驗彼此的默契,在那個電光火石的瞬間,槍走龍蛇,刀行生風,大開大合的刀槍下是見血的殺招!
他們的目標,自然是那名身穿灰黑色長袍的男子。無論如何,這個劇烈喘息流著虛汗的癆病鬼看上去都不如一旁的男子更強。而第一時刻攻擊敵人的弱點,撕開防線,確立優勢,是戰場上生存的第一準則。
他們的選擇沒有錯,癆病鬼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又哪裡能躲得開這雷霆一擊?
刺槍的兵卒笑了,在他的眼中,鋒利的槍尖已經幾乎點在癆病鬼的胸膛!
然而在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全然化為了驚詫。因為他的面前,空無一人。
他將難以置信的眼光投向他揮刀的同伴,得到的卻是同樣驚異的目光。
謝遙拄著柺杖,緩緩出現在二人的身後。
一搖三擺,恍若鬼魅。
這不可能!
然而,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了,一杆長槍的槍攥沉重的抽在他的腦後,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而相比他的同伴,他的遭遇已經是再好不過了。
用刀計程車卒突然撒手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腹中傳來的劇痛讓他抱著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在那一刻,肝腸脾胃,攪做了一團。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快要嚥氣的癆病鬼其實還有一個稱呼。
“黯滅星移”。
這個焏術可以瞬間改變周遭事物的方位,僅此而已。
刀兵的五臟六腑此刻已經絞成一團,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肝腸寸斷,當然,也是最後的一次。
謝遙回頭看了他一眼,深陷的眼窩之中沒有一絲神采,猶如一條失魄的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