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喬忠在心裡多麼看不起眼前的“三不斷”,可此時窩棚下的幾十名農工卻統統炸了鍋。他們一瞬間圍了上來,將窩棚裡的小茶攤圍了個水洩不通。
“大仙兒!給俺一碗茶!俺叔前幾日去藉城卻遲遲未歸,聽說那邊官軍巡查,給阻了官道。您給斷斷是真是假?”
“大仙兒!賣俺一碗!這是俺從地裡挖出來的石頭,您給看看是玉不?能賣上個價錢不?”
五十個銅板,對於一碗茶水來說已經是天價了,可這些辛辛苦苦在地裡勞作的莊稼漢們卻好像絲毫不在乎一般。
掀開紫砂壺的壺蓋,一小撮茶絲被輕輕挑落了進去。隨著一壺燒開的熱水,一股濃郁的茶香便剎那間四散開來。那是一種很特別的花香,有點像是姜花,卻多了縷縷清甜。
“大田啊...”少年將壺搖了搖,隨後金黃色的茶湯便從壺嘴中傾瀉而出:“藉城官道通著呢。你再多等等,估計是路上耽擱了時日,再有幾日便回。”
聽少年這麼說,名叫大田的莊漢彷彿鬆了一口氣,一仰頭便將茶碗裡的清茶灌了下肚:“好喝!好喝的很哩!”他抹了抹嘴巴,嘿嘿咧嘴笑著,終於輕鬆了一般。
“老劉啊...”少年隨後又給旁邊一名年老些的莊漢倒了一碗,慢條斯理道:“那石頭大爺我剛才看著了,不算什麼上等的玉石,不過也能值個幾兩價錢。你且先留著,等有機會去商欒找匠人磨個珠子,掛墜子做佩飾,都行。”
“哎!哎!”名叫老劉的莊漢此時顯得有些激動,他緊緊攥著手中的石頭,聲音有些發顫,連少年給他倒的茶也顧不上喝了。
“老劉,你好大的福分啊!”眾人無不投來羨慕的目光。
人群外,喬忠抱著肩,冷眼看著這一切。他搖搖頭,心裡不禁生出幾分鄙夷。喬忠並沒有見到老劉手中的“玉石”到底長什麼樣子,可他清楚,鑑玉哪有這麼簡單?就算是龍丘城最有名最有經驗最有眼力的當鋪行家,鑑真假都需要上手仔細品玩,哪有掃一眼便知的道理?更何況是眼前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少年?
約莫是這窮鄉僻壤,裝神弄鬼好騙人錢財吧。晴日說雨的痴人,裝神弄鬼的無賴,喬忠覺得自己再繼續逗留此地簡直有些莫名的愚蠢。這麼想著,便要轉身離去。
“這位鏢頭,可是不服氣?”忽然,少年的聲音穿透人群,向這邊傳來。
喬忠心中頓時一驚,騰的定住了腳步。他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普通的短衫滾褲,汗巾草鞋,和尋常的路人哪有什麼分別?自己這趟跑的是草木鏢,本就行事低調,否則剛才大嗓門也就不會把自己錯認為是普通的莊稼漢了。而且這是自己人生頭一趟鏢,喬忠認為各方面都已經置辦仔細不留破綻,這鏢頭的身份怎就如此輕易的被這少年認出?
“你怎知...”喬忠瞪大眼睛回頭,卻只見少年一人正悠然自得的將新一泡熱水澆入壺中。
哼!反正這趟鏢算是走完了,銀子也賺到手了,還怕你不成?這麼想著,喬忠心一橫,分開人群,撲通一聲隔著茶攤坐在少年對面:“你怎知我是走鏢的?”
少年笑了笑,卻連眼皮也沒抬:“你的褲腳。”
喬忠一愣,低頭仔細朝自己褲腳看去。
“你褲腳比別人肥。”少年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什麼?”喬忠一時有些不知該怒還是該笑:“我褲腳肥我就是走鏢的?”
“呵呵...”少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這鏢頭,雖然衣著和旁人差不多,袖口連襟處卻不似旁人那麼隨意。尋常的路人莊稼漢不會將衣著打理的如此嚴整。”說著,少年將茶壺的蓋子蓋上,輕輕晃了晃,擱在茶攤上,似是想讓茶香在壺中醞的更濃一些。
“你將衣著打扮如此仔細,可褲腳卻頗為肥寬。大爺我仔細想來,定是下面藏著匕首吧。”
少年的話很輕,可附近的莊漢們聽了卻都是一驚。沒辦法,亂世年頭,無論來人是善是惡,身藏兇器之人總是離得遠些才好。少年彷彿察覺到周圍人的議論,便朝四周擺了擺手。顯然這少年在莊漢們心中地位頗高,他們見此手勢便紛紛退開了去,一時間茶攤邊便僅剩下少年和喬忠兩人而已。
喬忠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話。這一路以來的經歷讓他比之前沉穩了許多,他知道有些時候多嘴是真的要掉腦袋的。
“尋常的武人要麼佩劍,要麼背刀。”少年不慌不忙,接著說道:“而你不帶刀劍,只佩匕首,外表又極力掩飾,顯然不是鏢師便是刺客。而如果是刺客的話...”少年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