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爭論
陰影裡,彷彿響起一聲陰冷的笑。
秦珂驚醒過來,眼神盯著兩具石棺,之前在溶洞之中的那個聲音又回來了,他確定這一次不再是幻聽,而且這聲音也不像是風在溶洞之中吹拂的聲音。
是個人。
地上的染料暈染開來,它們彼此碰撞,融合,原本隔了上百年仍然色彩鮮豔的圖畫早已經變成了一團混亂的雲,而在這其中,彷彿有無數匹奔馬在狂奔嘶鳴,又好像有無數的雄獅在憤怒地咆哮。
最終,這些顏色都消失了,原本斑駁的色彩,最終像是被什麼吃掉了一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黑一白的顏色,他們是流淌的,彷彿活著的一般,卻並不會沾染眾人的靴底。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它們終於平靜下來,卻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樣。
這是一幅龐大的太極圖,左右陰陽魚相互交織,卻又涇渭分明,他們似乎在交融,但又相互排斥。阿布在荊吳學習的時候,見過不少太極圖,但他無法形容這一副,它像是從天地初生那一刻就是這樣的,任何細節都充斥著“本該如此”的感覺。
它象徵著生滅,同樣也象徵著力量。
“快看。文字變了!”阿布望向石棺,震驚之下舉起手。
王玄微望向石棺,上面的文字確實變了,原本的石棺上的文字是稷朝幾百年之中的篆書,那時候並不普及,只在詔書和史書上流傳,寫這種字型,是為了表示對帝朝的尊重。
但現在,這些篆書似乎鮮活了起來,一點點地扭曲,彷彿即將破棺而出的可怕妖魔。
“中平五十五年……”王玄微一怔,葉王出殯於中平五十四年,可為何這生平,竟然寫到中平五十五年?
諸葛宛陵望著那一行扭曲的文字,輕聲讀了出來:“大陣初成,乃沉眠於此,有待來日,神必解脫我之桎梏,君臨天下!”
這一行字彷彿帶著葉王那壯志未酬的刻骨恨意,最後一個字早已經扭曲得幾乎無法辨認。
王玄微冷哼一聲:“前朝餘孽,竟然還妄圖來日?”
諸葛宛陵搖了搖頭,道:“如果按照他死的時候,前朝尚且還沒有覆滅,何談餘孽之說。”抬眼看了一眼王玄微,諸葛宛陵道,“墨家興起於前朝洪武皇帝的稷上學宮之內,初代鉅子當過太子太傅,與前朝淵源不淺,現在立國的國度稷城更是前朝的國都。難道在墨家,竟然也把前朝貶斥得一文不值嗎?”
王玄微冷笑:“你不必嘲諷我,我墨家雖然起於前朝,但從來信奉的是兼濟天下,並不忠於一國一君。當年墨家第二任鉅子更是因為反對前朝增收稅賦被皇帝下獄,最後自殺於獄中。或許前朝也曽守護著天下的安定,可到了昌隆帝之後,稷朝狂徵暴斂,荼毒天下,我墨家為何要尊崇暴亂之君?”
諸葛宛陵點了點頭,道:“此言有理。”話鋒一轉,“不過這些年墨家奉匡扶天下之名,六次征討唐國、滄海,致使無數邊境百姓流離失所,也是大義嗎?”
王玄微正氣凜然地道:“唐國奢靡之風傳遍全國,百姓不知恪守百姓之道,君王也不顧君王之威儀。滄海有曹孟那樣陰刻之君,狼子野心,從未放鬆過對我墨家的覬覦,這樣的兩位鄰居,難道我墨家還要友善對待不成?”
他盯著諸葛宛陵,目光如炬:“我倒是想問問諸葛先生,你以江湖幫派為根基,收攏那些昔日吳國的世家大族,終成荊吳之國,可你立國到底是為了什麼?”
諸葛宛陵抿嘴笑笑,嘆息一聲:“不過是書生意氣,想守護一方平安罷了。”
王玄微冷厲道:“只怕未必吧。我知道諸葛先生這樣的人,心裡就像是燃著一團火,遲早有一天會化作戰馬與兵戈,踏遍天下。若非荊吳現在與墨家尚且交好,我甚至會建議鉅子,趁荊吳立足未穩,先引兵南下。”
“不怕唐國和滄海趁虛而入了嗎?”諸葛宛陵笑了笑。
“若能佔據荊吳富饒之地,即使墨家丟失幾座城池,又有什麼可惜?”王玄微冷冷道。
“是戰略之道。”諸葛宛陵笑了笑,“只是要苦了墨家百姓。”
“天下的百姓,盡皆墨家兼愛之民,我墨家對天下人一視同仁,若能有益於天下歸一,王玄微願意背這罵名。”
秦珂聽得一陣皺眉,他不明白王玄微和諸葛宛陵到底在爭辯什麼,但這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對立著,就好像陵墓外無始無終天下。
而這個天下,最終殺死了他的哥哥,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還有他那不過幾個月大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