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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有人在適當的時候遞上那麼一把兇器。姜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他就是覺得這件事情透著古怪。

他想著這件事情入睡,卻夢見了那個孩子。姜湖捧著杯熱水坐到了陽臺上,靜靜地,用模糊不清的視線透過窗戶望著小區裡結了冰的水塘,差不多家家都熄了燈,除了風聲,什麼動靜也沒有。

他就像是當年上學的時候一樣,分析著自己的心理。他知道那個漆黑的影子是誰,也知道那長得醜醜的孩子代表誰,可是即使知道,他仍然難以按著諮詢流程自我慰藉。

所謂醫者難以自醫,其實就像是他現在這種狀態,每每靜下心來,按著為別人做諮詢的態度對自己說話的時候,就會聽見另一個反對的聲音。

他覺得自己這樣,就像是已經精神分裂了。

沈夜熙睡著了以後比較容易被驚動,迷糊中好像聽到了一點動靜,他揉揉眼睛坐起來,想出去看看,順便給自己弄點喝的,無意中掃了一眼,發現姜湖的房間門是開著的,被子堆在一邊,人卻不見了。

沈夜熙皺皺眉,走過廚房,正好看見姜湖坐在陽臺的地上,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底下是睡褲,透過落地窗往外看著,手裡捧著一杯水,有外面的燈光照進來,打在水裡,映著他的指尖像是透明的一樣。

他沒有戴眼鏡,眯著眼睛出神似的,肩膀微微弓著,顯得特別單薄。

沈夜熙覺得心裡像是被刺了一下,他走過去,放柔了聲音,輕輕地問:“怎麼大半夜不睡覺?”

姜湖走神走得厲害,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沈夜熙注意到他的肩膀緊了一下,手肘曲起來,下意識地做了個似乎要準備攻擊的動作,隨即立刻反應過來放鬆身體,就像剛剛那一下是自己的錯覺一樣。

姜湖有點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一下:“我吵醒你了啊?不好意思。”

沈夜熙轉身回客廳,拿過兩個抱枕,扔給他一個:“坐地上也不嫌涼,墊著點。”

姜湖乖乖地接過去。沈夜熙坐在他旁邊:“說說吧,大半夜不睡覺在幹什麼?”

“……突然睡不著了。”姜湖輕描淡寫地說。但是沈夜熙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經歷,午夜的時候突然被面目猙獰的噩夢驚醒,然後自己隨便找點什麼事情做,捱過漫漫長夜,一宿無眠。

姜湖來了以後,如果有誰心理壓力大到無法承受的時候,就會找他聊一聊,這個人每次都是認真地聽著,然後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話,讓人聽著聽著,也就跟著他平靜下來。安怡寧甚至說過,即使姜湖什麼事情都不做,就坐在身邊,都讓人有種被治癒的感覺。

沈夜熙突然想,每個人都被允許憤怒失控,然而只有這個人不行,因為他是醫生。於是他只能在午夜的時候因為噩夢而起,悄無聲息地坐在地上,第二天早晨的時候繼續整理好自己的精神,扮演自己的角色。

那麼寂寞,那麼剋制,卻又偏偏要以那麼拒絕的姿態。甚至在深夜裡獨舔傷口的時候被人打攪,都能極快地調整到一個正常的狀態。

不是出於什麼目的,甚至不是出於不信任,只是習慣使然,只是……他似乎不相信有什麼人能夠幫他,能夠救贖他。

沈夜熙已經分辨不出自己的感覺是心疼還是憤怒了。

“對不起。”姜湖突然打破沉默,沈夜熙一愣,只聽他繼續說,“那天我不應該自作主張,是不是讓你很難做?”

姜湖其實是事後才反應過來的,他那天的表現基本上是完全忽略了沈夜熙才是隊長這個不幸的事實,頓時就明白了盛遙說的“捅馬蜂窩”是比喻什麼的,要是換個小心眼一點的上司,估計這樑子就這麼結下了,雖然他知道沈夜熙不是那種人,可還是覺得相當的不好意思。

尤其是最近沈夜熙在不明原因地生氣。

沈夜熙覺得額頭上有根筋在一跳一跳地疼,自己不是為這個生氣的好不好。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放鬆身體靠在牆上,搖搖頭,想說什麼,又像是覺得啼笑皆非似的,有點古怪地笑了一下:“你那漿糊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呀……”

姜湖愣了一下,雖然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沈夜熙在想什麼,但是自己先前的擔心看來是多餘的了,於是也沒打算把這個尷尬的話題再進行下去,笑了下,沒說什麼。

沈夜熙頓了頓,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似的:“姜醫生,反正你也睡不著,不如加班吧?”

“啊?”

“莫局不是一開始懷疑我有創傷後應激障礙麼,想不想聽聽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