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響把改過錯題的試卷塞給她,“講過一次的題目就不準錯了,錯了要罰。”
“怎麼罰?”
方響思考半天,撓撓頭,“我想想。你快回去,我要睡覺了。”
下一次月考,小滿還是錯了同樣型別的題,但方響並沒有罰過,也沒再替她講過錯題。
因為林夕月。
林夕月是文科班的藝術生,學舞蹈的,走路時腳步輕盈,優雅彷彿天鵝鳧水。
小滿知道從高一到高三,不少男生都在偷偷關注林夕月,包括初一時被方響揍過,現在不巧繼續和她同班的王嘉石。
晚自習,老師走了之後,教室裡就吵嚷起來。王嘉石踢一踢小滿的椅子腿,“蘇滿,想聽八卦嗎?”
小滿埋頭給剛剛發下來的試卷訂正錯題,當作沒有聽見。
“……關於方響的,你不想知道?”
小滿手一頓,筆在紙上戳出一點小小的印子。
王嘉石垂頭喪氣:“我看見方響跟林夕月一起去喝咖啡了。”
4
十二月,初雪後的天氣呵氣成冰,小滿照例在上午第四節課下後去超市的小賣部。小賣部老闆添置了一臺機器,給罐裝飲料加熱保溫。小滿買了兩罐溫熱的咖啡,去高三年級的教室,卻發現方響不在。
方響同桌好心指路:“小滿!找響哥嗎?響哥去天台了!”
小滿拉開鎖頭損壞的門,一股寒涼的空氣撲面而來。下過雪的天色灰白暗淡,堆積著絮狀的烏雲,方響靠牆蹲著,羽絨服外套的下襬垂在了地上。
小滿靠近時,聞到一股刺鼻的味,才發現方響悶著頭,手裡夾著一支火星將滅未滅的煙。
她下意識退後一步,聲音發顫,“……方響哥,你抽菸……”
方響掀了掀眼皮,“嗯。”
“……能滅了嗎?”
方響頓了頓,才想起來小滿怕火。他有點莫可名狀的煩躁,把煙摁在積水的地上,抬頭“幹什麼?”
小滿卻又愣住,方響一邊臉腫得老高,嘴角還有血跡。
“……你打架了?”小滿急忙伸手。
方響偏頭躲過,不耐煩,“什麼事?”
小滿靜立片刻,把兩罐咖啡遞給他,低聲說:“你下午要上政治課,不要打瞌睡。”
方響沒接,過了半會兒,站起身來,“你自己喝吧。”
“可是……”
方響按一按太陽穴,“……能不能別跟著我了?”
“可是……”小滿摸了摸自己額頭。
“那時候你還小,我也還小……”方響手插在衣服口袋裡,低頭看著低垂著頭的小滿,她一半臉清秀可愛,另一半臉猙獰可怖,“我還有半年高考了,沒時間再幫你了,學習上的事,你自己上點心。”
片刻,小滿笑一笑,低頭看著地面,一攤水中映出自己的倒影,“好呀。”
方響說完就走了。
小滿蹲下身,把兩罐咖啡擺在牆根,下巴擱在手臂上,盯著看了很久,直到風裹著雪花鑽進她脖子裡,她縮著打了一個寒戰。
回教室的樓道上,視線裡忽然出現一道白色的身影。小滿頓下腳步,往後退一步貼著欄杆扶手,看著林夕月挽著一個女生從跟前經過。她穿一件雪色的羊毛大衣,頭髮別了一枚小小發卡。
白色的蝴蝶的形狀。
5
木香藤再開花的時候,就到了臨近高考的季節。
小滿的座位臨窗,晚風裡濃烈的花香一陣一陣蕩過來,讓人陷入一種醉酒般的微醺。小滿之所以叫小滿,是因為出生於木香藤開遍的小滿時節,苦菜秀,靡草死,麥秋至。
生日的這一天,家裡烤了蛋糕,一屋子的甜香。外公唱兩嗓子京劇當做祝壽,老貓趴在桌角打盹。
吃完飯,一切收拾妥當,預備入睡的時候,小滿接到方響的電話。她急匆匆披上一件外套下樓,卻見方響坐在二樓的臺階上,肩膀上鬆垮垮地揹著書包。
由於作息時間不同,這半年來小滿平常和他碰面的機會,已是少之又少。
“方響哥。”
方響轉頭看她一眼,拍了拍身旁的臺階。小滿走過去坐下,懷裡被塞過來一個禮物盒子。
“生日快樂。”
小滿喜出望外,“你還記得我生日……”
“能不記得嗎,一個月前我媽就在唸叨了。”
小滿笑意淡下去,珍而重之地抱著禮物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