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底下是羊皮子，上面蓋絨毯，陳憶之嫌那個羊皮子味兒難聞，想要換絨毯來墊，陳冬青勸道：“這種羊皮子的味道是防蛇蟲鼠蟻的。”陳憶之便不敢再換，乖乖睡下，絨毯也是羊毛做的，彷彿轉進了一個羊窩，她累到沒有看星星的情致，倒鋪就沉沉睡去。

半夜，陳憶之因為肚中的寶寶壓迫，常常要起來小便，起來了才想起來，廁所在黑燈瞎火的山坡上，怎麼爬上去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嚇死，昏昏然思考了一會兒，尿憋急了，乾脆叫叔叔起來陪同？

月光從蒙古包頂棚中間的洞撒下來，好像蒙古包內點了夜燈，陳憶之一看叔叔的床鋪，空空如也，嚇了一跳，她孤零零一個人在蒙古包裡多久了？

陳憶之一旦覺得恐懼，突然清醒一點，一下瞌睡散了，便聽到帳篷外面有人在說話。

“我想了，還是算了，塔娜還那麼小，我一個老頭子，能活多久也不知道，何必耽誤她。”陳冬青的聲音。

“你當然還能活很久！怎麼能詛咒自己，塔娜她自己也願意的。”敖登的聲音。

“我有一菲了。”

“像你這樣的人，多一個人照顧你也是應當。”

“把塔娜接回去了，一菲會很尷尬。”

“可她始終要老，她老了，誰來照顧你呢？”

“王一菲才三十五，就算是老死，恐怕還要三四十年，我不想耽誤塔娜三四十年。”

“你總是不聽我的，算了，再等等吧，如果有緣，塔娜以後生的女兒也可以照顧你。”

“你別想那些了，你的兒子，巴雅爾很好，達林爾有點問題，他是不是在揹著你洗錢，他整天都在想這個事，你好好調查一下。”陳冬青白日裡刺探過近身處的所有人的內心，這由不得他控制，即使他不想接收，旁人的心緒，總會傳到他的腦袋裡。

“是嗎！達林爾最近交了一個女朋友，家裡是開銀行的資本家，達林爾想把她帶回來給我看，想開展金融業務，我還沒同意。”

“到時候我幫你看看吧。”

“好。”

陳憶之實在不想打斷這對昔人的戀人的對話，可她真的憋不住了，走出去，看見敖登的頭靠在陳冬青的肩上，並坐在奄奄一息的篝火旁，篝火的餘火照亮了他們的臉，像母親靠在了兒子的肩頭。

“我想上廁所。”陳憶之說完急急跑去百米處的廁所，因為有人在外，心裡不是那麼怕了。

一洩而通，陳憶之整個腸道通暢了，頭腦也跟著通暢，細細琢磨敖登和陳冬青的半夜敘話，怪不得白天塔娜看著陳冬青的眼神曖昧不明，怪不得嬸嬸暗地裡生氣，好在叔叔對嬸嬸還是很忠心的。

上了廁所出來，陳憶之衝他們尷尬一笑，快速衝回自己的羊被窩，在隔壁帳篷巴雅爾的呼嚕高歌聲中，後半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