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無塵,風清空淨。
入夜後,起了一陣涼風,柳葉沙沙作動,響在寂靜的夜裡。
衛樞見老僕走進院子,低頭將身前的酒杯斟滿,“踏月而來的總是不速之客!告訴來人,孤今日誰都不見!”
老僕急忙比劃著說,這次來的還是上一次那位姑娘,她說無論如何也要見衛樞一面。
“任知宜?”
老僕點點頭。
“讓她回去!改日再來!”衛樞身子半仰,飲盡杯中酒,一擲空杯。
————
任知宜聽到老僕的傳話,秀眉深蹙,面色沉了下來。
太子其人,著實不好相與。
她花銀子僱了個乞兒盯著,才等到他回別院,眼看七日之限將至,接下來要做的事,若得不到衛樞的允可,恐是個麻煩。
眼見四下無人,她盯著丈高的牆頭,眸光幽幽,“寶珠,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從這裡上去?”
寶珠繞著別院轉了一圈,興沖沖地跑回來,“那邊有棵矮樹!”
說是矮樹,約摸也有六七尺高。
任知宜踩著寶珠的肩膀,用力抱住樹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朝樹下一望,地面宛如一個無底的黑洞,要將人活活地吸進去。
她咬著下唇,閉上眼睛,心臟快要從胸腔裡飛跳出來。
“小姐,你快爬上牆頭!一會兒要有人來了!”
任知宜僵著身子,半分不敢亂動,只覺得輕輕一動,單薄的枝椏便搖得葉落紛飛。
寂靜了半晌。
“寶珠!”任知宜啞著嗓子,顫聲道:“扶我下去!”
落地的任知宜面白如紙,大口喘息了幾下,望著丈高的牆頭出神。
“不如……我替小姐進去送信!”
任知宜攥緊冰涼的手心,緩緩道:“破門!”
“什麼?”寶珠一怔。
任知宜指著別院的後門,緩緩道:“收著點力,別鬧太大動靜。”
寶珠嚥了咽口水,小姐的畏高症越來越嚴重,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
黑漆漆的院子,空曠俱寂,連一處燭火都沒有。
藉著朦朧的月色,她找到後院。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月下獨酌,公子飲醉的畫面。
呵……
任知宜冷笑,三番五次地拒見她,還以為是有什麼要事纏身!
石桌旁,酒液順著傾倒的壺流淌下來,三兩酒盞落在地上,醺地滿院酒香。
衛樞半伏在石案上,雙眸閉闔,玉面微醺。
她放在唇邊試了試,味道辛辣,是十足的烈酒。
與尋常醉酒之人鬧酒撒瘋不同,衛樞醉地很安靜。
一縷鬢髮斜斜地覆在纖長的眼睫上,宛若烏色的鴉羽,面上的肌膚因為酒醉透出三分暈紅。
“太子倒是長了一副清俊無雙的好樣貌!”任知宜凝視他的醉顏,淡淡笑道。
藉著月色,她瞥見衛樞的右眉下面有一道寸長的疤,顏色微紅。
任知宜不自覺地朝前湊近了幾分,指尖撥開鬢髮,想看清楚那疤痕的樣子。
不料他突然一下子翻了個身,她收手不及,指尖在他眉間的疤痕上劃過。
好險!
任知宜匆忙後退,見他未醒,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未料到,尊貴如太子,竟也會遇到如此兇險的時候。
這疤痕是劍傷,當年這劍若是再下偏一點,衛樞的右眼便保不住了。
“殿下,殿下醒醒!”任知宜輕聲喚道。
不知是夢見了什麼,衛樞不但不醒,眉間越蹙越深,像是入了什麼逃脫不掉的夢魘。
任知宜思忖片刻,將早已備好的信壓在酒盞下面。
“太子殿下,明日機會難得,我定不能錯過。我已留書向殿下解釋原委,若是殿下不出面阻止,知宜便當殿下是默許!”
視線掃過衛樞的周身,停在腰間的白玉九龍珏上。
色澤通透,凝白如脂,一看便是價值不菲的珍品。
任知宜眸光一亮,喃喃自語道:“如今我也算是為殿下辦事的人,沒有個信物終究是不好行事。”
“事急從權,得罪了!”
她一把扯下九龍珏,揣在懷中。
轉身走了幾步,任知宜突然停下腳步,將身上已經沾了泥的披風解下來,覆在衛樞的身上。
“貪杯傷身,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