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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周旋

話音一轉,“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姑娘一人前來,不帶府兵,不報身份,對著我們一番旁敲側擊,究竟意欲何為?”

應宣像是突然被點醒,上前一步問道:“姑娘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並不重要,只是諸位舉子捫心自問,為了一時意氣罔顧前程,真地值得嗎?”

她從容地摘下官帽,露出光潔如玉的額頭和遠山含黛之眉,融融的笑意噙在唇間,“在下任知宜。”

“任知宜?”有舉子驚叫道,“她是霍思修的義妹!”

她站上石壁前的高階,朗聲道:“諸位若聽我一言,靜待五日,大理寺必會對高期一案給各位一個交代。”

“若我們不從呢?”

她手託官帽,以最輕淡的口吻說著最凜冽的話:“若諸位執意去文正門前,我今日便血濺於此。

我義兄霍思修,捨身取義,擂響登聞鼓,為天下讀書人求一個公道,至今仍在大理寺的牢獄中關押著。

我為保大理寺順利公審科舉舞弊一案,今日亦不能墮了義兄之威名。”

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眾人俱皆面露驚然,漸漸黯然散去。

歩出貢士院,被炎炎烈日一照,任知宜生出幾分恍惚,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在門前。

龐大海趕忙扶了一下,“女史可還好?”

任知宜揩了把冷汗,只覺心神俱疲,勉強擠出個笑容,“總算幸不辱命!”

從軍中探子那裡聽聞裡面的情況,龐大海面對任知宜,禁不住肅然起敬,“女史聰慧果敢,一腔忠義,難怪能得太子殿下器重。敢在太祖石壁前說血濺當場,女史當為我大胤第一人。”

任知宜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龐將軍說笑了!我怎麼會真得去撞壁!”

龐大海怔怔地立在當場。

任知宜唇角輕勾,“自古文人最重清名。若我只是個普通朝廷小官,倒也罷了,可是我是霍思修的義妹。

他們的貢士之名乃是因我義兄擂響登聞鼓而失,若是此番逼死我這個義妹,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們是挾怨報復,到時候要面對天下人的口誅筆伐,他們寧可去死。”

龐大海怔了半晌,蹙著眉問道:“若他們不從呢?”

“不會的!”任知宜淡淡笑道。

龐大海不死心地問道:“若真得就是不從呢?”

任知宜想了想,輕聲笑道:“那我就打出訊號,然後暈死在他們面前。龐將軍可以依照之前你我約定好的衝進來……”

她語氣一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以救我的名義維持住貢士院的秩序!”

龐大海沉默了良久,擠出幾個字,“女史真是……急智!”

任知宜笑問道:“大人可找到貢士院的主事?”

馬車後面走出一個鬚髮半白的男子,龐大海道,“他就是伍主事。”

任知宜道:“麻煩伍主事找個理由,將高期的同舍移到他處。”

伍主事忙點頭應下。

…………

清和殿外,下了早朝,眾臣散去。

衛樞行於殿外高階之上,有人喊住他。

“殿下!”

景酈走近了,面色微沉,“殿下覺得安州王何盧可信?”

他所指的,乃是今日早朝時,有人上奏,言明禮部侍郎從缺,舉薦安州刺史趙軻為禮部侍郎。

翰林院和御史臺皆稱讚此人博學篤思,清正自省。

眾臣附和。

趙軻是安州王何盧的嫡系。

衛樞並未答話,只是淡淡問道:“景相入朝有三十年了吧!”

“三十二年。”

“景相歷經兩朝,看盡朝堂變幻,當比孤更能看透這一切。”

此次何盧進京,是有備而來。

他看似心思粗糲,實則長袖善舞,不到半個月,已結交了京城大小權貴。除此之外,他還從安州帶來了百匹良駒和奇珍異寶,京城百姓皆目睹十輛輿車浩浩蕩蕩地行過朱雀街,駛進文華門。

景酈雙眸微凝,“若不是殿下為了一樁科舉舞弊之案,弄得朝中人心浮動,也不會給了某些人可乘之機。很多時候,朝堂上的得失未必是殿下心中原本所想的結果。”

“景相,何為得失?”衛樞凝望長空,緩緩問道。

“於江山穩固則為得,於社稷難安則為失。”

衛樞的視線落在重重宮牆之外,“狼放于山林則肆意橫行,難道養於人前便會收起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