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首輔言重了,我只是一名閨閣中的小女子,若不是有人將今日這把火引到了我身上,我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您對我沒有印象,也很正常。”姜綰微微一笑,鎮定自若地迎上葉磊之的目光。
也這是她重生之後,第一次迎來和葉磊之的正面較量。
她繼續說道,“或許您有所不知,我的母親姓葉,亦是葉氏族人。所以從前我曾跟著她去過昭勇將軍府以及葉府赴宴,這中間與淑妃娘娘也有過幾面之緣,並不向您說的那樣‘毫無往來’。”
“姜小姐究竟想說什麼,不妨直說。”葉磊之審視著姜綰的面容,眼底晦暗不明。
“何先生雖然只是葉首輔的幕僚,可他與淑妃娘娘之間交往甚密,時常出入娘娘閨閣中。這件事並不我胡謅,而且在葉家應該也不算是秘密吧。”姜綰淡淡說道。
旁邊的何階心底一沉,拿捏不準姜綰說出話,心中又幾分把握。
他臉上卻維持著平靜,冷聲開口,“口說無憑,而姜小姐這話實在是過於離譜。這些年我雖然居住在葉府,可與淑妃娘娘的交集也僅限於公事,也從未有過任何逾矩之舉。”
姜綰微微一笑,“我看何先生對於葉家的名聲,尤其是淑妃娘娘的清譽,似乎比任何人都要關心。也不知你在派人火燒永和宮時候,是否有過一絲於心不忍。”
“這就不勞姜小姐費心了,我一個將死之人,對任何人的名聲和清譽早已無感,更不會覺得內疚。”何階剋制著內心的波動,神色淡漠地回應。
一直待在角落中的竹雪卻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雖是葉瀾煙的貼身侍女,從小跟在葉瀾煙身邊長大,可她不如明霜心思細膩和敏銳,因此也比不上明霜受葉瀾煙的信任。
雖然葉瀾煙許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由明霜處理,可她竹雪也並非對葉瀾煙的所謀一無所知。尤其是在葉府時,她看到何階多次出入葉瀾煙的居所,為她出謀劃策,雖然何階每次出現都是正大光明,可在葉瀾煙出宮前的那段時間,他出現的次數之多,讓她這個侍女都覺得有些不尋常。
竹雪並不知道兩人之間具體在計劃著什麼,但此刻聽姜綰這麼一說,再看何階不太尋常的反應,她的腦中隱約浮現出一些過往的片段,同時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絲恐懼。
何先生看自家小姐的眼神,似乎總是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
她記得有一次小姐深夜發了高熱,何先生不知從何處聽到了訊息,不僅還深夜出現在了她們的院子裡,還請來了大夫。可他並沒有進去,只是交代侍女們不要聲張他的到來。然後他默默在院子裡守了一夜,直到小姐退熱後才默默離去。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何先生對小姐的關心,似乎遠遠超出了一個府上幕僚的職責。這些年來,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多心了,畢竟何階是自家老爺的親信,他對府中其他主子多一些關照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此刻,竹雪卻忍不住地開始胡思亂想,甚至開始懷疑何階火燒永和宮的動機。
自從一個月前皇帝親審沈由案,接著召見了葉瀾煙並命人將她會送永和宮後,葉瀾煙就變得十分古怪。她將自己封閉在永和宮裡,日夜枯坐在寢殿中,不出去也不見任何人,宮女之中她允許近身伺候的也只有她和明霜兩人。
直到前幾日,沉寂了葉瀾煙似乎突然恢復了神采,她甚至開始梳妝打扮,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麼。
然而透著那張銅鏡,竹雪看到了十分可怖的一幕。葉瀾煙的半張臉依舊美麗傾城,而撩開頭髮後另外半張臉卻扭曲可怖,宛如被毒蟲咬噬過,叫人膽戰心驚。直到那時候,她才終於明白為何葉瀾煙一直將自己封閉在永和宮,還總是用長長的頭髮遮住另外半張臉…
竹雪抬頭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一臉陰沉的何階,心中卻一團亂麻。
小姐的臉為何會變成那副可怖的模樣,而從前對小姐傾心的何先生又為何狠下心一把火將她燒死,難不成真的是因為愛而不得,才由愛生恨,要將她毀掉?
穆青也敏銳地注意到了竹雪的異常,冷聲問道,“竹雪,你是從小是淑妃的侍女,這段時間你可有發現什麼異常?她與什麼人有過往來?”
“奴婢…奴婢什麼都不知道。”竹雪一驚,連連否認,可慌亂的神色卻欲蓋彌彰。
穆青沉聲,不怒自危,“念在你曾在淑妃娘娘身邊服侍,本官給你留一絲體面,倘若日後查出你有所隱瞞,可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竹雪臉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她咬著嘴唇,陷入了極度的糾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