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做好分內之事,其他的事不必掛心。”他打斷了小廝的話,聲音卻依舊平和。
“是,先生。”小廝點了點頭,不敢再多言。
兩人一路沉默著,穿過迴廊來到了何階的住處。
小廝為他點燃了屋內的燭火,轉身欲退,卻被何階叫住。
“松竹,你跟隨我也有許多年頭了,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裡應當清楚。”
何階的陰柔的面容,帶著一絲笑意,在燭火的照耀下卻多了一絲詭譎。
松竹心中一凜,連忙回道:“先生待小的如同親弟弟一般,萬事照拂,小的心中感激不盡。”
他是個孤兒,小時候靠著乞討為生,若是當年被何階所救,他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那你應該明白,我從來不會莽撞行事。”何階看著松竹笑容不變,卻微微嘆了口氣。
松竹一怔,問道,“先生可是怪松竹多嘴了?”
何階搖了搖頭,淡淡笑道,“你是關心我,我怎麼會怪你。”
松竹鬆了口氣,打量著何階的神色又問道,“那先生是遇上什麼煩心了,小的能否為您分憂?”
何階看了半晌,才說道,“因為今日之事,往後一段我不方便與宮中內應聯絡,所以有些訊息就需由你出面打探或傳遞了,你可願意幫我?”
松竹有些為難,但看到何階帶著笑意卻鄭重的目光,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說道,“只要能幫到先生,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除此之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何階微笑點頭。
“先生請將。”
“明日你留意一下昭勇將軍府二公子葉靖星的動向,再尋個機會告知他,這段日子姜家大小姐姜綰有可能會去華清寺。若是他想見姜綰,可去那裡碰碰運氣。”
“小的明白了。”
松竹心中疑惑,雖不明白何階這麼多的用意,卻還是一口應下了。
見何階沒有別的吩咐,他便退了出去。
何階則轉身坐到書桌前,燭火搖曳中,他的笑容卻多了一分晦澀。
他的父親姓葉,也是廉州的葉氏族人,出自一戶並不算富裕的耕讀人家,他父親本是極有讀書天分的人,可隨著家中人口越來越多無法負擔,父親的讀書之路被迫中斷,轉而務農。
再後來,父親幫助了一名姓何的外地商人,卻意外了走了運。原來那姓何的商人是京都人士,家底殷實,為了躲避仇家才來到了廉州。為了感激父親的救命之恩,他將獨女許配給了父親,還將家中產業也交給了父親。而父親不僅將產業經營地風生水起,為了感激何家的恩情,也改從妻姓為何,而他們的孩子,也就是何階,出生後也隨了何姓。
而他何階繼承了父親讀書的天分,且自小聰慧勤勉,若是按照正常的人生軌跡,他或許會完成父親的期望,透過科舉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然而,命運的轉折卻在他七歲那年到來,父親因外出考察產業,在途中遭遇山賊,不幸遇難,母親知道訊息後悲痛過度,不久後也追隨父親而去。何家的產業也因父親的離世而逐漸衰敗,從此家中無了主心骨,留下他一個幼子也挑不起大梁。
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家在多年經營下仍有不少積蓄,終究引起了周遭人的覬覦。不久之後,何家被誣陷參與了違背律法的生意,家中產業被官府沒收,他也從此淪為了罪戶之子,從此與科舉之路絕緣。
若不是那一年,葉磊之發現他是葉氏後人,而且是個有才之人,因為將他培養成了自己的幕僚,恐怕他早已在某個角落被人欺凌至死。
因此葉磊之可以說是他的再生父母,他了解葉磊之的野心以及多年來的謀劃,也心甘情願為葉磊之所驅使,甚至早已下定決心會盡全力去推動葉家的大計。
畢竟這一切,除了報恩和為自己謀個前程,也是希望告慰父親與母親的在天之靈,讓他們的血脈能在這世間留下一些痕跡。
至於做出違背葉磊之決定的事情,今日還是第一次。
想要這裡,何階臉上的笑容又淡了下來。
一陣強風將窗戶突然吹開,將筆架上的一隻羊毫筆吹落。
冷風帶走何階身上的暖意,可他卻並未立刻起身去關窗戶,而是伸手接住毛筆,又看著這隻已經舊了的羊毫筆發怔。
這支羊毫筆是葉瀾煙贈與他了,已經陪著他許多年了,用到陳舊他也未將它捨棄。
看著這支羊毫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