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惟川眸光微微顫了顫,,手卻突然攥緊了。
“我知曉你絕不可能自盡,所以你的死一定是另有隱情”
他說出這個“死”字,突然發覺字句都變得艱難。
再低頭看向姜綰陌生的臉,熟悉的眼神,只覺得視線都變得恍惚。
兩年前,雲菩瑤就是那樣了無生機地躺在西閣的床榻上,沒有了生命力,宛如一朵逐漸枯萎的嬌花。
心口處突如其來傳來的尖銳疼痛,幾乎讓雲惟川無法呼吸。
頓了頓,他才說道,“我命太醫院的所有醫官聯合徹查,結論則是中了一種慢性奇毒。”
“我的確是中毒而死。”姜綰平靜地看著他,想聽繼續聽他說下去。
“這種毒並不常見,因此醫官們無法當即推斷出毒藥的成分。直到有一日,太醫院一位院判向我稟告了一件事情,三個月前你曾經命身邊女官,向他詢問關於假死藥物的秘方。”
雲惟川注視著她,神色複雜,眸中的痛色卻被暗夜深埋。
六歲時的冬日裡,是他第一次見到綰綰,出生便為封為皇太子的他,宮中人無一敢不奉承討好。唯有她面對自己,就像面對旁人一樣一視同仁,總是冷冰冰地不愛笑。
八歲那年突逢宮變,他從皇太子淪為階下囚,年幼的綰綰也頂著長公主的身份活了下來。幽暗的長壽宮中,白天與夜晚同樣冷清,唯有他們兩人相依為命。綰綰宛如照進黑暗的一束光,陪著他度過了最冷寂的冬夜。
十三歲他年少登基,卻不知何為帝王之道。逆黨雖除,朝中卻人心浮動,百廢待興。長公主臨危受命,以女子之身輔政,啟用酷吏重刑,提拔葉磊之施以新政。五年的時間,朝局日益穩固。
直至他十八歲成年親政,長公主交出了手中所有權力,自請去封地舞陽。
十多年風雨相伴,感情早已深入骨髓,他已經將她看做自己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可最初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的依戀逐漸變成佔有慾,他幾乎無法將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日益滋長的慾望宛如一根藤蔓,將他的心重重纏繞。
可在世人眼中,他們是姐弟,是皇帝和長公主。人倫綱常宛如一座大山,重重壓在他的心頭。
他只能剋制著這份感情,直到雲菩瑤嫁給華臨淵之後,那時她已經自立了長公主府。他們之間彷彿就多了一道無形的鴻溝,只有和一眾大臣討論重要的政務,或是他一年一次的生辰,雲菩瑤才會進宮。
即便是在宮中面對面交談,他能明顯感受到雲菩瑤對自己的日漸疏遠,說話間也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毫無溫情,甚至還不如普通的姐弟。
可他越是剋制,便越是想要擁有,想獨佔她的慾望一日一日的滋長,滋長的慾念足以讓人瘋魔。
她怎麼可以做別人的妻子呢,綰綰,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他是整個大梁的帝王,待到他獨攬大權,登上權力頂峰的那一日,終能讓她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身邊。
可綰綰卻死了,死在了她最美的雙十年華,死在了他生辰的前一日。
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無堅不摧的舞陽長公主,怎麼會被輕易害死呢,
既然是中毒而亡,若不是自盡,那就只有他殺,除此之外,還有假死失敗。
雲惟川握緊的手掌處,剛才被髮釵劃傷的傷口又滲出了血珠,痛意才讓他逐漸清醒起來。
姜綰聽完這番話,看著他墨色翻湧的眼睛,心頭一震。
太醫院有一位江院判是她最信任的醫官。這位江院判不僅醫術高超,私下裡還有一門愛好便是研究製作毒藥和解藥。
“我確實想過,利用假死來金蟬脫殼,卻並沒有來得及實施。”姜綰垂下眸子,淡淡說道。
曾經她的確派人詢問過關於假死的秘方,這也是她準備去舞陽封地後再實施的一個計劃,謀劃這透過假死來換一個身份,遠離朝堂中的波詭雲譎,過一次四海為家的生活。
只可惜,她還沒有前往封地,就死在了一次陰謀手裡。
“所以你還未來得及假死,這是一場暗害。”
雲惟川的眸中陰冷的戾氣翻湧,聲音冰冷至極,“是華臨淵?還是葉家?亦或是合謀。”
曾經的少年已經長成了帝王,隻手便有了翻雲覆雨的能力。
“這與你無關,我自己會解決。”姜綰答道。
雲惟川見她一副比石頭還硬的態度,怒極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