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偏殿中走去，一步一步地姜綰走近。

稀疏的月光透過花窗，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的面板本就白得缺少血色，被月光一映，俊美的容顏近乎妖異。

“你是不想見我，還是不敢。”他又問道。

姜綰轉過身，卻見雲惟川眸底一片清冷陰鬱，眼眸深處湧動著攝人心魄的暗芒 。

她這一刻的緘默不語，也讓雲惟川完全確認了她的身份。

若她真的只是一個侍郎之女，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多年無人到來的長壽宮，見到皇帝又豈會這般鎮定又從容。

只有一個可能，這就是他的綰綰。

饒是他的面容冷峻如常，可心跳卻是誠實，就在這一刻劇烈地跳動起來。

姜綰已從震驚中回過神，她靜靜地看著雲惟川，澄澈的黑眸宛如一汪平靜的湖水。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以為自己是一隻伺機而動，準備將計就計的螳螂，卻不知從一開始便踏入了黃雀的陷阱。

或許她真的低估了眼前之人的執念。

雲惟川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身上的龍涎香清晰可聞。

“綰綰，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自由嗎？做普通人家的女兒，比做權勢滔天的長公主還快樂麼。”

他身影籠罩下來，陰鶩目光滲透著寒意，散發著的危險氣息地幾乎要將她吞噬。

“雲惟川。”姜綰喊出他的名字。

秘密已經被揭開，意味著雲惟川找到了線索，那她也就沒有再否認身份的必要了。

況且她已經站在了葉家的對立面，早晚都要同葉家短兵相接，暴露她的目的與身份也不過是早晚而已。

雲惟川被她輕聲一喚，猛然間呼吸一滯，墨瞳緊縮。

“我們之間早就兩不相欠了，還是涇渭分明些好。”

可姜綰並沒有做任何解釋，她只是想簡單明瞭地與他劃清界限。

“兩不相欠？”

雲惟川感覺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冒著寒意，他幾乎難以置信地看著姜綰。

“所以在你看來，我就是一件可以被隨意丟棄的物品？”雲惟川嗤笑一聲，目光也在驟然間變得冷如薄刃，叫人心驚。

可姜綰平靜的面容卻刺痛了他的眼睛。

“看著朕的眼睛說話。”他雙唇微顫，突然發狠般地捏住姜綰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著自己。

雲惟川的陰鶩的目光落在姜綰的臉上，他想要在她的臉上找出一絲和從前一樣的地方，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唯有那一雙澄澈的瀲灩黑眸，泛著淡淡的幽光，一如既往的一片清明，不帶一絲感情。

“你把手放開。”姜綰的聲音冷了幾分。

她的下巴就捏的升騰，卻驚覺他的力氣竟然這般打了，讓她一時間卻無法脫離他的桎梏。

姜綰見他神情冰冷，眸中燃燒一團暗紅的幽火，沒有絲毫要鬆開手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也緩和了幾分。

“雲惟川，你是皇帝，是天潢貴胄，九五之尊，想要什麼得不到，何必要這般執著。”

“呵，我執著？”

雲惟川突然笑了，笑著笑著卻覺得渾身冷極了。

他的聲音也變得愈發冰涼。

“綰綰，我真想把你的胸膛剖開，瞧一瞧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彷彿被人完全否定，姜綰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起怒意。

她揚手就要將雲惟川的手推開，可她藏著袖中的髮釵卻卻突然滑出，尖利的一角劃傷了雲惟川的手。

血珠滾落，落在了雲惟川衣袍一角。

雲惟川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他盯著地上的青玉龍鳳釵，眸中戾氣盡散。

“這個髮釵，你竟然一直留著。”

他撿起髮釵，髮釵也沾上了他手上的血。

可雲惟川視若無睹，他仔細地瞧著這支髮釵，清冷的眸子瞬間被欣喜填滿。

這是他曾經送給雲菩瑤的髮釵。

“綰綰，你心裡有我。”他的眸中劃過柔色，幾乎肯定地說道。

雲惟川接著低眸向從姜綰的臉上瞧出什麼端倪，卻見她的臉上波瀾不驚，從始至終只是平靜。

看了半晌，他的笑容逐漸斂去了。

“這隻髮釵，是在我繼母前幾日給我的首飾匣中找到的。”姜綰頓了頓，又道，“幾年前，這支髮釵曾經被我轉贈給了葉瀾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