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桐被電話鈴聲吵醒,看見陌生的房間,眼裡浮現一絲迷茫,旋即反應過來,這是鬱寒深辦公室的休息間。
她的鵝黃色羽絨服被掛在衣帽架上,鈴聲從口袋裡傳出。
下床走過去掏出手機,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接聽,一道熟悉的男音傳出:“是司桐嗎?我是賀長君。”
司桐微愣,眼神冷下來,開口的語氣也帶著冷淡:“有事?”
賀長君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遲疑了片刻,他的聲音才再度傳來,“清瀾她……”
停頓片刻,他繼續說:“她的精神狀態出了點問題,給自己弄了一身傷,在醫院裡不肯配合治療,一直說要見寒深……”
司桐冷冷地打斷他:“你想讓我勸我的丈夫,去看一個害死我親人的兇手?”
“……”賀長君知道這是強人所難。
可是,那是他的親妹妹,他緩緩道:“賀氏集團的股東大會透過解散提議後,第二天就成立了資產清算組,這個月底就能終結清算程式,過了月底,世上再無賀氏集團。”
“我父親因為這件事,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裡,醫生說他以後可能很難站起來。”
“清瀾知道這些之後,精神就有些不正常,這幾天更是開始自殘,好幾次要不是看守所的人發現得早,只怕已經沒了。”
賀長君的語氣裡滿是疲累。
“她犯了錯,落得這個下場是她活該,賀家沒管教好她,被她連累得失去家族基業,也是賀家咎由自取。”
“司小姐,賀家以後不會在背地裡為她打點,護著她讓她過得舒坦,她會在監獄裡接受該有的懲罰,我也不求她能減輕刑罰,只希望她能好好活著。”
“希望你能體諒我當哥哥的心情……”
聽起來確實很慘,如果司桐是個局外人,或許會心生同情。
可她是當事人,賀清瀾害死的,是把她養大的外婆。
她聽完,臉上始終沒有一絲情緒,“賀先生,別說寒深不想去看賀清瀾,就算他想去,我也不會同意,更別說讓我勸他去。”
“我沒你想的那麼大度,沒法站在你的角度去體諒你當哥哥的心情。”
“……”賀長君似乎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司桐不想多說,“如果賀先生沒別的事,就掛了吧。”
說完,見賀長君不出聲,她直接想要掐斷通話。
“肇事司機自殺了,你知道嗎?”電話結束通話的前一瞬,司桐聽見賀長君的話。
她一頓,又聽賀長君說:“他在看守所撞牆死了,看守所的人說他受了刺激。”
司桐捏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賀長君跟她說這個,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一時唏噓:“我真害怕下次,會聽到清瀾的死訊。”
電話最後是賀長君主動結束通話,司桐坐在床邊,有些怔忪,肇事司機是直接害死外婆的兇手,她恨不得他判死刑。
可真的聽到他的死訊,她沒有絲毫大仇得報的痛快,反而覺得壓抑。
她揹負過人命,知道那是這世上最沉重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司桐回神,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起身拉開休息室的門。
門一開啟,就聽見外面的說話聲,鬱寒深坐在大班桌後,沙發上坐了幾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
看起來應該是集團高層,其中一個是曲博安。
聽見開門的聲音,正在說話的中年男人嘴裡的話微微一頓,所有人視線一起落過來。
司桐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朝眾人露出一抹得體的笑容,不卑不亢的,頗有點集團女主人的風範。
這一笑,把除了曲博安之外的那幾個集團高層笑得一陣恍神。
鬱寒深平靜的目光也看過來,司桐見他一派沉穩內斂,想到之前他們做完,他卻不肯退出去。
一直到把她抱進衛生間放下來,兩人才徹底分開。
當時她身體一空,沒忍住哼了一聲,還被他笑了,笑得那麼不正經。
司桐臉上一熱,關上門沒有出去。
沙發裡的幾位高層遲遲迴不過神。
難怪能讓他們不近女色的大老闆色令智昏,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忽地,大班桌那邊傳來指關節叩擊桌面的聲音。
只是很輕緩的兩聲響,甚至鬱寒深沒有開腔說一個字,那幾個失神的煌盛高層就頓時回神,紛紛下意識挺直脊背,坐得端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