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衛襄姍姍醒來。
昨夜她一直睡不著,到了三更天迷迷糊糊睡著時,還覺得腦袋有些痛。
日光從薄薄的窗紙照進來,衛襄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想到昨夜用膳時裴雲玠問出的那句話。
他們的婚事。
一想到這個,衛襄就覺得頭疼。
許是昨夜她太過怔愣,沒反應過來,裴雲玠笑了笑,沒再為難她。
思及此,衛襄輕嘆一聲,抱著被子翻了個身。
其實她並不想在此刻成婚。
眼下她一點記憶都沒有,她只想儘快找回自己的記憶,並不想嫁給此刻對於她來說還是不熟悉的裴雲玠。
婚事還是得儘快與他說明。
又躺了一會兒,衛襄撐著身子起來,朝外喊了聲,有人推門而入,是空青和另一個眼生的婢女,衛襄坐在床邊問了句:“小茴呢?”
空青道:“今日是十五,小茴每月十五都會回趟家看望父母,將月俸交給他們。哦對,小茴的家就在京城。”
“這樣啊。”衛襄走到梳妝檯前坐下,讓空青給自己梳妝。
她盯著銅鏡裡的清秀面龐,緩緩問道:“空青,你可知道我的父母?”
空青神色未變,福了福身說道:“您的母親是裴府的表姑娘,早年嫁去了青州,一直到前幾個月,聽說您的父親病逝,您才與母親一道回京。奴婢知道的就是這些,想必侯爺瞭解得更多,表姑娘若是想知道這些,不妨問問侯爺。”
衛襄眼神稍暗,小茴即使在侯府為婢,也能每個月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
而她呢,父親病逝,母親墜崖,她卻記憶全失,連他們的樣子都想不起來,縱然有裴雲玠這樣的未婚夫,也似乎沒有什麼能令她開懷的。
她輕嘆一聲,空青所說與昨日裴雲玠告訴她的相差無幾,看來要想了解自己的過去,只能向裴雲玠問詢了。
梳妝完畢,衛襄從屏風後走出來,抬眼就看到房門外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
男子立在廊下,穿著一身鴉青色的圓領長袍,身量頎長,脊背挺闊。
轉過身來時,眉眼深邃分明,一舉一動都透著淡然的氣質。
衛襄腳步稍頓,裴雲玠抬腳走進來,面容清雋,嘴角的笑意如沐春風,嗓音溫雅:“阿螢醒來了。”
她愣愣地點頭,旋即走到圓桌前落座。
裴雲玠坐定,目光落在她額角的傷疤上。
絹帛已經拆開,這幾日無須再裹,暗紅色的傷痕蜿蜒在她額角,與瓷白的肌膚格格不入,極為明顯。
他心頭一窒,那道傷疤彷彿傷在自己身上一般。裴雲玠輕聲問道:“阿螢,今日還疼嗎?”
衛襄挑眉,注意到他的目光,隨即搖了搖頭:“已經好多了,侯爺不必擔心。”
裴雲玠猶是不放心地盯著她看了幾眼,忍了又忍,才道:“大夫晚點會來複診,屆時讓他瞧一瞧。”頓了頓,他又問道:“阿螢,可有想起什麼?”
他的聲音很輕,衛襄望向他殷切的目光,倒是閉上眼睛認真想了一下,半晌睜開眼睛,頗為遺憾地說道:“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衛襄有些失落,不止裴雲玠關心,她自己也迫切地想要想起過去的一切。
裴雲玠卻是驀地鬆開緊攥的雙拳,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反而寬慰她道:“阿螢,莫急。大夫也說了,恢復記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來,我會一直陪著阿螢。”
衛襄聽他說完,忍不住問道:“侯爺,你能跟我講講我的過去嗎?”
她神色間透著急切:“譬如我的父母,我們過去又是如何相處的?”
裴雲玠不疾不徐地舀了一碗粥遞給她,“阿螢慢慢吃,我且說給你聽。”
衛襄捧起粥碗,睜著一雙清泠的眼睛瞧他,裴雲玠失笑,緩緩道:“那一年,阿螢的父親是從循州來京城考取功名的舉人,奈何榜上無名。彼時你母親在裴府侍疾,也不知怎的,兩人便情投意合。”
“你父親本想著再試試科考,於是他們二人在京城成婚,沒多久就有了阿螢。”裴雲玠說至此處,眼底浮起一抹淡笑,“我那時不過四五歲,自你出生後,便一直守著你。”
“幾年之間,你父親屢屢落榜,後來與你母親一合計,就決定帶著你回循州。”
“那之後呢?我跟侯爺就分開了嗎?”衛襄追問。
“我們……”裴雲玠抿唇笑笑,“十歲之時我去了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