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從敞開的支摘窗鑽進來,聽罷她們兩的話,衛襄轉頭望向窗外,迎著微涼的夏風,混沌的神思清醒了不少。
空青和小茴畢竟是侯府的婢女,她們的話也不能全信,衛襄心中有自己的衡量。
她眼眸微動,琢磨了一陣兒,又問道:“既然你們知道我是侯爺的未婚妻,那你們可知我們平日裡是如何相處的?”
“表姑娘此前一直呆在循州,侯爺偶有回京,皆是帶著親衛去循州與表姑娘相聚,奴婢們自是不敢窺探侯爺的行蹤。”空青小心道。
衛襄想想也是,於是隨意問了幾句旁的,便讓她們下去了。
她兀自在床欄邊靠了一陣兒,抬眸打量房內的佈局。
這間應當是侯府給她準備的閨房,屋內陳設一應俱全。
黃花梨拔步床寬大柔軟,綢緞似的碧青色床幔蜿蜒垂下來,墜著雪白的流蘇。再往遠處,立著一張六扇曲屏風。
她側頭,看到窗邊擺著一張梳妝檯,上面立著一面菱花銅鏡和幾箱雕花首飾盒,妝臺的對面是一張書案,筆墨紙硯皆有,旁側則是一個高大的紅木衣櫥,整個房內無不透露著精緻整潔。
衛襄圾上鞋子,在屋內緩步走了一圈兒,她發現門口的博古架上全擺著女兒家喜歡的玩意。
這處倒還真像是她的閨房。
衛襄最後站在窗邊,腦袋輕輕靠著木質的窗框,隨意盯著一處出神。
如今她失憶了,對周遭全然不瞭解,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裴雲玠。
裴雲玠。
衛襄啟唇,唸了聲他的名字,眼前不禁浮現出他那一雙深黑又溢滿柔情的眼眸。
他雖是在戰場上身經百戰,人瞧著倒是氣質溫潤。
涼風忽地灌進來,她輕咳了幾聲,掌心撐在窗臺上,感覺腦袋又泛起絲絲縷縷的疼。
衛襄無奈地把窗子闔上,不管怎麼樣,先養好傷再說吧。
此刻午時過半,婢女沒一會兒又送來了清淡的膳食,衛襄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吃了幾口,隨後躺在床榻上,緩緩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到了傍晚,衛襄醒來的時候腦袋暈暈的,屋內光線昏暗,她看到床邊坐著一道人影。
“阿螢。”見她醒來,裴雲玠壓低聲音,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旋即又想起來此刻房內昏暗,衛襄應當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衛襄顯然還沒有適應“阿螢”這個名字,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想了想,還是喚了聲:“……侯爺。”
聽到這一聲“侯爺”,裴雲玠身形一僵,他蜷起指尖,面上波瀾不驚,柔聲道:“阿螢,今晚大夫來複診,讓他瞧瞧你頭上的傷如何了。”
衛襄點點頭,抓著被子坐了半晌,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硬著頭皮說道:“侯爺,我先更衣。”
裴雲玠倏地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道:“我在外間等著,阿螢好了喚我。”
他出去後,空青和小茴相繼進來,一人去點燈,另一人從衣櫥中拿了衣裳侍候衛襄穿上。
待收拾妥當,婢女出去喚人,裴雲玠大步走進來,提著藥箱的大夫跟在他身後。
裴雲玠甫一進來,就看到衛襄穿著一身淺絳色的襦裙,烏髮鬆散地挽起,施施然坐在床榻邊。
暖黃的燭火光暈投在她的周身,雪膚烏眸,更添幾分柔美端莊。
裴雲玠腳步稍頓,呼吸一窒,望見她這般生動的模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躑躅著站在了原地。
他身後跟著的大夫連忙停步,垂著頭不敢亂看,只盯著昭平侯的袍角,後背不由滲出了薄汗。
衛襄循聲望去,裴雲玠面上溫潤一笑,旋即側身,大夫走上前,慎重地給衛襄診脈,片刻後拆開了她額頭上的絹帛。
她額角的傷口已經結痂,足有半寸長,傷口周圍泛著紅痕,裴雲玠在一旁看著頗為心疼。
“姑娘頭上的外傷已經好了大半,傷藥再塗上三五日,待痂脫落,再將此玉肌膏連著塗抹上一段時間,疤痕便會漸漸淡去。至於姑娘手臂上磕出來的淤青,也是將藥油連著塗抹,三五日就可好全。”
小心檢查後,大夫退到一旁,從藥箱裡翻出玉肌膏,恭敬地說道。
婢女接過玉肌膏,衛襄的目光落在那小盒子上,許是午後吹了陣風,她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抽疼。
她蹙起眉頭,緩了一陣問道:“請問我為什麼會失去記憶?”
大夫說道:“姑娘您從山崖邊墜落,額頭磕在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