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過後,又是連綿幾日小雪。
尤妙人在鳳儀宮跪了兩個時辰出來後腿腳痠麻,沉香及時給她披上毛領披風,各宮妃嬪各自回到自己的宮苑,不多時細雪下長長的宮牆甬道就不見幾個人影。
尤妙人沒著急出宮,她在宮闈緩緩慢行,沉香沒出聲,只跟著她走。
周圍的宮牆越發千重,風雪彷彿順著宮道都在這裡彙集。
“王妃……”沉香擔心她會著涼。
“我們進去看看。”尤妙人望著眼前一道沉重的宮門。
她走到這裡已看不到一個宮女太監,四下荒涼,這裡便是冷宮。
兩人使力才將宮門推開,映入眼簾是一片比人還高的枯草,破碎的水缸和凌亂的碎石子散落其中,殘垣斷壁,門窗破爛不堪,沉積的蛛網灰塵不小心吸入一口,嗆得人直咳嗽。
尤妙人裹緊身上的毛領披風,沒有及時退出去,反而還繼續往裡面走。
從裡面的格局能看出,冷宮也是一座宮殿的架構,只是很空,除了幾張滿是黴斑和老鼠屎的爛床,和一張腐朽的長桌,其餘什麼也沒有。
尤妙人眼尖還在桌子底下找到了半個破碗碎片。
當年容妃帶著她的兒子就是住在這樣的冷宮裡,這裡就是嬴陸離十八歲之前待的地方?
她良久沉默著,在冷宮足足待了一炷香的時間,她才喚道:“沉香,我們走吧。”
沉香也是第一次來,看到裡面的景象大致猜到了這是什麼地方,她小心扶著王妃,細微地觀察著王妃的神情,但見王妃面容沉靜,猜不出心中所想。
尤妙人經過外面的荒草叢時,腳下踩到一截硬物,她低頭一看,是個小孩子才會玩的彈弓,上面泥土已經掩蓋了它本來的顏色。
她猶豫了一下,將彈弓撿起來,帶回了寧王府。
一進府,霍藺就告訴她,嬴陸離讓她回來就去淇澳苑。
文欽和丘儉守在門外,看到她來,兩人朝她恭敬行完禮就退得遠遠的。
除掉了太子和恭王,他們顯而易見如同卸下重擔,神色輕快了許多。
她才踏入一隻腳,嬴陸離就好像在門框上安了眼睛,低沉的聲音從內室傳來,“過來。”
她聽話地朝他走過去,見他已沐浴更衣完畢,身上穿著寬鬆的白色寢衣,落坐在一張黑檀木椅上。
他極罕見會穿淺色的衣衫,以往他連貼身的寢衣都是玄黑或者墨青,尤妙人乍然見到他一身純白,身姿閒放,右手修長兩指放在額頭邊,摘冠去冕,長髮僅用一根銀紋髮帶固定,一張臉昳麗無雙,不由地看呆愣住了。
嬴陸離的臉漂亮得不像話!
只要他不生氣,不發怒,大大方方展示給人看,不知要將駐足的人迷成什麼樣!
他五官長得像容妃,若是身為女子,尤妙人都要在心裡估量她和他比,到底誰更美。
“王爺穿淺色衣裳真好看。”尤妙人喃喃地竟說出了口。
嬴陸離神色微斂,將她拉到他面前來,沉聲,“你喜歡本王穿淺色?”
淺色看著還挺新鮮,尤妙人沒注意他還有深層意思,點了點頭。
她滿面笑容拍著馬屁,“王爺料事如神,即便太子罪大惡極,皇上也不會廢了他的太子之位,還會找人替他頂罪。眼下恭王被收押在大理寺,安國公和慶國公,還有皇后都請求對恭王施以極刑,恭王應是也活不成了。”
嬴陸離眼底平靜,前世他用兩年除掉了恭王,今生短短几個月時間,他就一併除了太子和恭王。
“皇上能查到恭王暗查太子,散佈流言,會不會查到背後的一切都是王爺做的?”尤妙人眉間擔憂,身子因為害怕朝他靠攏。
嬴陸離順勢將她帶入懷中,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垂眸與她對視上,“他能不能查到都不重要,很快一切都會結束。”
他給她的安定眼神,讓她毫不懷疑,他已有了必勝的把握,很快整個大魏都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尤妙人心下思忖,一雙玉臂輕抬去摟他脖頸,藏在袖中的某物,卻不小心掉了出來,‘噠’一聲落在地面上。
嬴陸離所有感官都十分敏銳,她神情慌張,作勢彎腰去撿,他已看清了那是何物。
“從哪兒來的?”他的眼神和語氣突然變得凌厲,扣住她的手腕。
尤妙人被他嚇得一抖,對他產生懼意,怯弱回答他,“妾身今日從鳳儀宮出來,去……去了冷宮。”
頓了頓,她偷瞄他一眼,“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