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籠罩著上京的天空,太子薨逝的訊息先一步傳到太極宮。
裴義冶率軍帶著裝載太子屍身的馬車進入明德門,經朱雀大街再直送入承天門,恭王一身黑袍被押解在後。
皇后聽聞訊息已昏厥了一次,眼下赫然清醒,太子妃、竇氏外戚、辜氏外戚、各公侯王爵、朝廷肱骨全都聚集在承天門廣場,天啟帝兩片薄唇緊抿,一雙深不見底的龍眸裡染上莫大的悲哀。
裴義冶命下屬將太子的屍身抬下馬車,皇后失態地跌跌撞撞撲向她的兒子,待掀開黃綢,看到裡面的情形,她終於失去理智瘋狂大叫。
“啊!!我的兒!我的兒!”
“是誰殺了我兒?!是誰陷害我兒?!”
“是你!是你!!”
恭王嬴昱跪在天啟帝面前,在皇后瘋癲朝他撲過來的同時,他激動地抱住天啟帝的大腿,“父皇,兒臣冤枉!皇兄不是兒臣所殺!兒臣只是想抓住陳珪!”
“皇兄在外私設宮殿,陳珪就是畫宮殿樣式圖的人!”
“你怎麼知道太子在外私設宮殿?”天啟帝垂目,不怒自威。
嬴昱不自覺暴露他曾暗查太子。
“上京城的流言都是你派人散佈的?”
嬴昱低估了為他父皇辦事的人的效率,這麼快父皇就查到了他。
“是兒臣派人所傳,可是皇兄的死真的跟兒臣無關!兒臣不知道皇兄在馬車裡!”嬴昱失控吶喊。
他本想網羅證據,等父皇親自下令廢了太子,這下太子死了,所謂太子的罪證便無人與他對證。
他先前暗查太子、散佈傳言的那些行為就成了他構陷太子的佐證。
“皇上,恭王謀害長兄實屬大逆不道,理應嚴懲重處!”竇氏外戚老慶國公含怒上奏。
“嬴昱在秋山圍獵就意圖刺殺過太子,太子心懷寬廣,念及兄弟之情才沒有告訴皇上,皇上!這些皇兒都告訴了臣妾,嬴昱狼子野心早有顯現,此番什麼貪汙,什麼暗中操練兵馬肯定都是嬴昱在陷害我的皇兒!”皇后目眥欲裂。
嬴昱反應過來皇后這是把太子的罪名都推到了他的頭上,他恨怒交加,“父皇明察,太子所犯之罪一樁樁一件件,兒臣何曾構陷過太子!”
他都能查到太子貪汙斂財、暗中養兵、私藏龍袍種種僭越之舉,父皇若下令去查難道還查不到?
即便他真殺了太子,太子犯的罪難道還不是死罪?
他相信父皇一定能還他清白,他相信他的父皇。
“是你陷害太子?”天啟帝將龍袍下襬從他手裡抽出,眼神又恢復成深不可測,他的話語平淡,明明是疑問的語氣,卻分明是陳述的語調。
嬴昱猝然與他父皇的眼神相撞,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涼,那股寒涼隨著他父皇接下來說的話,一同深入他的骨骼,將他鎮入九尺寒冰煉獄。
“你想當太子?”
“你嫉妒朕偏寵太子,看不到你的才幹?”
“父皇……”嬴昱呢喃,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所以你便羅織了太子的種種罪證,想讓朕聽信謠言廢了太子?”
在天啟帝怒目震懾之下,嬴昱癱軟坐在地上。
“皇上明察,漠北原是災情嚴重,朝廷分派的賑災錢糧因路途太遠未能及時送達,才導致百姓死亡無數,對此太子還曾上言要整修上京通往漠北的官道,太子如此為國為民,竟有人冒充漠北難民誣告太子!”辜氏外戚安國公上前稟奏。
“漠北距離上京遠隔數千裡,難民怎麼可能走到上京,況且難民離奇出現在大理寺,想必是恭王早有設計,蓄謀已久要構陷太子。”慶國公道。
“要不是皇上心繫太子,派英勇善戰的裴將軍前往迎接,堂堂一國太子便要帶著種種罪名慘死在荒野無人知,屆時恭王置身事外,將來還可能入主東宮!”安國公與之一唱一和。
嬴昱朝皇帝左右兩個步步緊逼的老頭看了一眼,他突然就明白了,太子有竇氏和辜氏兩大士族做支撐,若因僭越皇權、貪汙斂財、暗藏兵馬被降罪,竇氏和辜氏必遭牽連,而慶國公和安國公的權勢足以撼動大魏的半壁江山,只要他們堅決擁立嬴奕為太子,父皇就永遠也不可能廢了嬴奕。
無論他做的再多,父皇看到嬴奕的罪證,不僅不會大怒,反而急需給嬴奕找一隻替罪羊來保全他的太子之位。
而他……竟成了那隻替罪羊。
嬴昱在這一刻豁然開朗,他被人利用了,“父皇!父皇!兒臣被人利用了!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