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容蕙就在我眼皮底下,她跟我說起過她跟壽王是兩情相悅,先帝賜婚他們兩人都高興,無關太子之位。”鎮北侯夫人思緒回到年輕時那段光陰,不由哀嘆,“可咱們的聖上那時也看上了容蕙,那時的壽王舉世無雙,深受朝堂內外讚揚,而皇上只是個才能平庸的皇子,自然不能跟壽王相爭。”
“後來……”她不忍再說下去。
尤妙人那時還未出生,後來聽爹爹提起過,壽王謀反被當今皇上鎮壓,先皇依然不忍處死壽王,只貶壽王為庶民,使其流放漠北。
“容蕙本欲追隨而去,可不知為何又進了宮。”鎮北侯夫人眼前浮現宮宴上她再見到容妃,容妃目光渙散,如同被抽離了魂魄的木偶人模樣。
鎮北侯夫人還是沒給尤妙人吐露太多秘辛,尤妙人根據自己已知的資訊,再加上鎮北侯夫人給她透露的資訊做了猜想。
天啟帝必然用壽王的性命相要挾,迫使容妃入了宮。
容妃被打入冷宮的時間,正好與壽王在漠北經受不住嚴寒風霜病死的時間吻合。
容妃始終愛的都是壽王,天啟帝得到她的人也沒得到她的心。
天啟帝究竟是愛容妃還是不甘心?皇權和美人先皇都只想到要給他最寵愛的兒子,天啟帝后來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機關算盡換來的。
那嬴陸離呢?
從時間上看,嬴陸離是天啟帝的兒子無疑,他是厭棄了容妃,一便連容妃生的孩子也厭棄?
“自從容蕙入宮後,我便很少再見到她,她在冷宮香消玉殞,她的身後事是皇后派遣人去辦的。”
曾經風華絕世的傾國美人,最後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任誰聽到都會惋惜。
尤妙人神色動容,七劍將馬兒駕得很慢。
“寧王待你可好?”再怎麼哀嘆感慨,容妃之事都已經過去了,鎮北侯夫人展開愁容,臉上浮現長輩關心小輩的溫和笑容。
“嗯,王爺待我自是不錯。”尤妙人恍惚中有種被婆婆過問的錯覺,皇后並非嬴陸離生母,她面對皇后只用恭敬行禮,接受訓導,她還從未有過面對婆婆的侷促感。
“寧王不得皇上待見也是好事,以後能求皇上開恩外放到遠離上京的逍遙之地就更好了。”鎮北侯夫人言辭懇切。
尤妙人在心底輕籲一口氣,鎮北侯夫人還是太小看嬴陸離了。
寧王府先到,尤妙人辭別鎮北侯夫人,領著七劍進府。
*
漠北災民逃難到上京,狀告當朝太子的訊息不脛而走,第二日就傳得滿城皆知。
大理寺卿還沒想好怎麼寫奏摺上稟皇帝,他以為將那些乞丐全部扣押就不會引起軒然大波,眼下他就是想掩蓋訊息也掩蓋不住了。
本來那十多個乞丐,大理寺可以用‘流民作亂’來處置,狀告當朝太子也可以說是‘誣告’,可就在百姓圍著大理寺所在的義寧坊議論紛紛時,陪同宣撫使前往漠北賑災的一員小吏,跪在了大理寺門口,聲稱手裡有太子貪汙的罪證。
事情便不能草草了結,朝堂上也很快得知了訊息,天啟帝立即下旨宣召太子回京。
接下來上京城的流言紛飛,有說太子貪汙是為了淫樂,有說太子貪汙是為了暗中操練兵馬,更有甚者說太子在東宮藏了龍袍,迫不及待想當皇帝!
這些話當然也在流傳了幾日後傳到了天啟帝的耳中,皇后急衝衝跑到太極宮,太子還沒回來,皇后以竇氏全族起誓,太子絕對不敢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天啟帝表面穩泰,對太子被‘誣陷’不置一詞,實則他生性多疑,早已命人悄悄搜查過東宮,果然在太子密室找到了龍袍。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太子暗中操練兵馬也確有其事,他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沒人比他更清楚,所以子謀父位在他看來不是不可能發生。
那邊“太子嬴奕”星夜兼程從汾州趕回上京,這邊天啟帝派裴義冶率軍迎接。
上京天邊的雲霞頃刻間被烏雲席捲,天啟二十三年冬的第一場大雪猛然而至。
裴義冶率軍行至嘉陵關,眼見嘉陵關大雪封山,只等了一天他便從風月峽繞道,這邊雖要多經過兩個縣,多行一天的路程,但路途較為平坦,或許他還能更早接到太子。
此時一隊人馬比裴義冶還先到風月峽。
峽谷的風聲凜冽,幾匹烈馬肅然立在峽谷上方,騎在馬背上的人從頭到腳裹著黑袍,只一雙鳳眼裡狠厲中夾雜著幾分心願即將達成的愉悅。
這人正是恭王嬴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