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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聚在一起玩泥巴、掏蚯蚓洞,在馬路兩側的酸棗樹下尋找一切他們認為有趣的事情。

“讓開!讓開!”程剛騎車技術不精,大老遠就衝小孩們吆喝。

小孩們大眼瞪小眼的看著程剛胯下的腳踏車,渾然沒聽見他的叫囂。

“首長來了,快讓路!”程剛沒好氣。

“屁的首長,電影裡都是漢奸才騎單車,漢奸……”小孩們嘻嘻哈哈的拍手歡呼,依舊堵在路中央。在村上,年長的人都喜歡年輕而有朝氣的程剛,並拿他做榜樣教育孩子,他無意間成了小孩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程剛詐唬:“咿呀,感情幾天沒打你們屁股,不知道馬王爺長几隻眼睛了?”

小孩們這才一鬨而散,身後依舊傳來“漢奸漢奸”的恭維。

路在延伸,遠遠可見公社隊屋一角,三角形屋簷下“農業學大寨”幾個遒勁大字依稀可辨。廣播也在此時響起,首先是報時,然後“東方紅”的雄壯樂章在空氣中潑剌剌的迴盪。已是正午時分。程剛騎著車,屁顛屁顛在曬穀坪上跑了幾圈,寄希望那些哥們會一窩蜂的跑來大頌讚美詩,可五分鐘過去,偌大的隊屋裡除了喇叭在響,卻不聞人聲。最後,他實在按耐不住一個人的獨角戲,停住車,探頭探腦的從各個房子依次檢視,才發現平時人頭攢動的知青點在大唱空城計。

“柳青,潘德,陳光輝,你們死哪去了?”程剛敞開嗓門嚎叫。他的叫囂是有理由的,絕非無的放矢。希望的情形沒出現,在人前顯擺腳踏車的目的告終,任誰都心裡有火。好在努力沒白費,廣播室大門此時洞開,他便喜滋滋的迎了上去,剛走至門邊,才發現走出的是公社隊長,身後還跟著兩位提黑提包的陌生中年人。

“小剛,你再叫,再叫能把樹上的鳥嚇得一滾我就佩服你!”隊長天生風趣。

程剛摸著腦袋,咧嘴而笑。

隊長說:“他們不在,去紅星公社驗兵了。”

程剛大驚,“啊?都去了?那我咋辦?”

“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入伍就等於直接返程,你本來就是鄉下娃子,繼續上班就行了,他們身體如果合格,走的那天你去送送也算盡了朋友情誼。”隊長說完,又指著身後兩陌生人,介紹:“他們就是此次接兵的領導……”

程剛一愣一愣的聽隊長說完,心情瞬間低到谷底,和知青們相處的時間長了,平時一起吹拉彈唱偷雞摸狗,他們一旦突然離去,他心裡很難割捨下。這時,兩中年人正在目不轉睛的打量程剛,互相看得一眼,其中一人笑容可掬的問:“小夥子,你這身打扮如果將領章繡上,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革命軍人,怎樣,有沒有興趣去部隊鍛鍊鍛鍊?”

程剛正為昔日兄弟即將離開鬱悶,聞言不啻醍醐灌頂,立馬昂首挺胸大聲說道:“好啊好啊,你們看我這身板行不行?”

“當然行,但我們看了不算,得驗完身體後才能給你答覆。”

“那我現在就去紅星公社!”程剛也沒想過要跟家裡打聲招呼,心急火燎的衝至腳踏車邊飛上而上,一邊還在嘀咕:“好傢伙,想把我甩了,門兒都沒有!”

隊長倒急了,如果程剛身體合格徵召入伍,大隊的會計就得另外物色人選,可整個大隊文盲佔了絕大多數,還真是個大難題。此外,他跟程剛父親的關係不錯,這麼大事情還沒通知他知曉,可怎麼跟人交代?他向前走得幾步,礙於接兵領導都在,又只得生生止住。

日子如流水,轉眼半個月過去。知青點的九個“禍害”轉了性,幹農活特積極,哪怕到了晚上,也不像往常一般伸長了脖子去臨近公社勾搭女伴或是在老鄉的菜地與雞圈逡巡,而是早早上床睡覺。對此現象,隊長分外高興,不惜親自從村小學借了一摞諸如《精忠報國》《鐵道游擊隊》之類的連環畫送來給他們睡前閱讀,外帶一大瓶煤油兩個燈盞。

這段時間程剛除了每天正常的上下班,空閒時間也安排得滿滿的,清早起床挑水裝滿灶屋裡的大水缸,晚上回家去後山打柴要麼輔導弟弟妹妹讀書,很少去找知青廝混,好像他們之間有了某種約定。他偷偷驗兵的事,當天就讓父母知曉了。母親怨他不懂事,她已瞞著他請媒人說合了一戶厚道人家的閨女,本打算良辰吉日便帶他去相親的。父親卻說好男兒志在四方,晚點結婚不壞,如果入伍肩上便有了保家衛國的重任,一定得好好幹。父親的話也打消了程剛心裡的顧慮。

這天程剛下班回家,進門就看見母親坐在窗下邊抹淚邊給他縫補襪子。

“媽,你怎麼了?”程剛詫異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