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交給侍女,臉上是那種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周顯也看到了她寫的字,心中暗暗吐槽,這位鄭家娘子和周應不同,是個爽直又促狹的小娘子,估計待會“大名士”沈胄會大吃一驚吧。
等把詩文都收了回來,陳十三娘面前的琴臺上已經堆了三四十卷詩文,在場百來人,有三四十人賦了詩,已經是頗為難得了。
“諸位先生的詩文大作,十三娘就斗膽先一睹為快了。”陳十三娘朝大家行了一禮,這才拿起一卷詩文,展開看了起來。
她妙目一掃,幾乎就已看完,臉上保持著笑意吟吟,把看過的詩文放在另一邊,沒有作出評論。
樓上樓下的賓客都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賦了詩的文士更露出期許之色,都希望自己的詩排在第一名,被十三娘相中,從此做她的入幕之賓。
“呀!”也不知看到了什麼,陳十三娘忽然低低地驚呼了一聲,一下子抓住了幾乎所有賓客的心。
陳十三娘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而是繼續觀看起手中的詩文,手在輕輕顫抖,清麗的雙眸,眸光波動不止。
等到看完,她閉起眼睛,似是還在回味著什麼。
過了一陣,她忽然站起身,朝高臺左側一桌的沈胄盈盈地拜了下去:“沈郎君大才,一支妙筆生花,將‘情’之一字註釋得淋漓盡致,怕是天下人從此要喚沈郎君為情公子了。”
沈胄原本也在緊張之中,忽而見她朝自己下拜,還極盡讚歎之詞,聽得他臉上頓時露出狂喜之色,但馬上又故作謙虛道:“十三娘過譽了,在下愧不敢當。”他剛剛搜腸刮肚,勉強寫了一首詩出來,自認還寫得不錯,想不到真的被十三娘相中了,還有如此高的評語,此後名揚天下自不必說,就是去王孫貴胄之家行卷,想必也能方便不少。
“十三娘,不知沈郎君賦的是什麼詩,不若就讓我等一開眼界如何?”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聽了陳十三娘對沈胄的誇讚,自然有人表示不服,都想聽聽是不是真有那麼好。
“就是諸位先生不說,十三娘也是要與在場諸君共賞的。”陳十三娘拿起琴臺上的詩文,開始念道,“予曾讀一文,有舉子赴京應試,道逢捕雁者雲……”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一文讀罷,全場都是靜悄悄的,與會諸人確實被震驚到了,文中不但有詩,還有故事,故事雖短,卻與詩相和,令人腦中忍不住會出現那個捕雁者所說的畫面。
兩雁亡一隻,另一隻不忍離去,悲鳴投地而死,何等壯烈。
“沈郎君不愧為‘情公子’,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情至深處,就是要生死與共,連鳥雁都懂得的道理,何況人乎?”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白衣書生從高臺正中間的一張桌字站起,朝沈胄行了一個大禮。
沈胄卻毫無反應,他還在發愣當中,因為這不是他寫的詩,他寫的是七律,而非這長短句,可陳十三娘為什麼會說這是他寫的?
一時間,他根本轉不過彎來。
“沈郎君,沈郎君……”還是臺上的陳十三娘見他沒有反應,不由連喚數聲。
“啊。”沈胄終於清醒過來,拱了拱手道,“在下適才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恕罪,恕罪。”
陳十三娘完全不介意,輕輕一笑道:“沈郎君,姬先生也誇你是‘情公子’哩。”
“姬兄謬讚,在下愧不敢當!”沈胄下意識地自謙道,姬先生那可是洛城的大詩人姬無忌,有洛城第一才子之稱,以前是他只可仰望的人,今日親口誇他,幾乎把他誇暈了。
“哼哼!臉皮真厚!”一聲冷笑,忽然從樓上傳來,因為聲音一點也不掩飾,與會眾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忍不住一起抬頭看了上去,也包括沈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