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情”字為題,賦詩一首,在陳十三娘宣佈之後,詩會終於步入了正軌之中。
周顯看著侍女送上來的筆墨紙硯,每一個賓客面前都有,當然,這不是強迫性質的,不必每個人都要賦詩,畢竟不是每一個與會的文士都有捷才,能在小半個時辰裡作出一首上佳的詩來。
與其獻醜,還不如藏拙了。
周應和鄭如看著面前的紙筆若有所思,她們似乎在醞釀文思。
周顯則看了看樓上和樓下的眾多賓客,有的已經在紙上揮筆,有的在抓耳撓腮,還有無動於衷的。
要說到以情字為主題的詩,他倒是有,卻在顧慮,要不要出這個風頭?
周應和鄭如醞釀了一番,大約是有了頭緒,眉目漸漸舒展開來。
周應正要提筆寫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抬頭看向他:“賢弟,你可有佳作?”
鄭如也雙眸一亮,忍不住看向他,眼前這位周賢弟,《聶小倩傳》可是出自於他,還寫了一首《十里平湖》,詩才定然是不凡的。
周顯見兩人都看過來,略一猶豫道:“佳作談不上,只是有了些許……”
“賢弟快快寫來。”不等他說完,周應就急忙催促起來,她比鄭如更瞭解這位賢弟,不但寫了《十里平湖》,還有《鵲橋仙》和《憫農》,對他的詩才沒有一點懷疑。
她自己索性不寫了,直接把筆遞給他。
周顯哭笑不得,他還沒決定寫不寫呢,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不過也罷,反正等下要拆穿沈胄的,若是沒有點乾貨,估計人家也不信。
“那小弟就勉力一試。”他接過周應的毛筆,把紙攤開在面前,醞釀了一下寫道,“予曾讀一文,有舉子赴京應試,道逢捕雁者雲:‘今旦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舉子因買得之,葬之洛水之上,壘石為識,號曰‘雁丘’。
今作雁丘詞,聊以緬懷。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一蹴而就,中間幾乎沒有停頓,很快就寫完了。
周應見他擱下筆來,第一時間搶過,鄭如唯有羨慕的份,因為她與這位周賢弟可不熟,無法做出這種失禮之舉。
周應當先看了起來,先看上面的序,見到捕雁者所說的話,雙眸不由變得悲慼起來,一對大雁,其中一隻被殺,另一隻卻不離去,而是投地而死,實是悲壯又感人肺腑。
再看下面的詩文,當頭一句,就讓她渾身一震:“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等到全文看完,她久久不語,雙眸直勾勾地看著周顯,竟有些幽怨起來:“賢弟,此文一出,怕是今後再無人寫‘情’了。”
鄭如聽了後,心中更加難耐,如貓抓似的:“周兄,給我也看看。”
周應看她一眼,最終還是遞給了她。
鄭如接過後,先看到上面那獨特又極具風骨的瘦金體,眼睛就已經大亮,這才是真正的瘦金體字,比周家娘子寫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若不是還有詩文未看,她當下都忍耐不住想臨摹起來。
接著看下面的詩文,頭一句也令她渾身一顫,等到看完,她嘴裡還默唸著第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生死相許……”
抬頭再看周顯時,目中異彩連連:“賢弟大才,予不及萬一,借用周兄的話,此文一出,今後再無人敢作‘情’詩了。”
周顯被兩人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周應卻皺眉瞪著鄭如,因為她剛剛說起賢弟時,並沒有加個“周”字,少一字與多一字,這是有區別的。
鄭如似乎也沒察覺到自己的稱呼變化,興致勃勃地又看了起來,越看越愛。
隨著一聲磐響,作詩時間到了,有侍女走上樓來收詩。
鄭如眼珠子一轉,忽然提筆在周顯的紙上,寫下了“關內道名士沈胄”七個字。
周應本待大怒,但見到她寫下的字後,便明白了她的意圖,忍下怒意,默許了她的做法。
鄭如笑著把詩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