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葉長洲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生怕下一刻就會忍不住熱淚湧出。
薛凌雲用盡洪荒之力,方才剋制住衝上去抱葉長洲的衝動,隱忍得雙眼通紅,眼睜睜看著葉長洲被士兵圍住。
門外士兵全副武裝圍著葉長洲,說是護衛,倒不如說是押解更恰當。葉長洲暗自苦笑:看來所謂的“送殿下回府”,只是又換了個關押自己的牢籠而已。
他懼怕在大庭廣眾下,薛凌雲對自己流露出的那挖心掏肺的疼愛,但自己和他熟識,此刻裝不熟不妥當,只得轉頭衝他拱手一笑:“世子,別來無恙。”
只匆匆一瞥,他便不敢再看薛凌雲那雙深邃的眸子,不自在地把視線挪到一旁。
自從回塢原,兩人再沒見過面。再次見面,薛凌雲捱了一頓打被罰跪祠堂,葉長洲淪為階下囚,談何“無恙”?
藉著昏暗的燈火,薛凌雲眸光暗沉,極端的痛和愛都在那一雙眼裡。他細細凝望葉長洲,見他一身髒汙的囚服,頭髮散亂,蒼白的臉頰上佈滿汙痕和血跡。一直以來都是衣冠整齊,光彩照人的昭郡王殿下,如今卻落得如此狼狽。薛凌雲鼻頭一酸,連忙背過身去,顫抖著聲音問道:“殿下,你受傷了?”紅著眼睛輕聲道,“臉上,有血。”
葉長洲不想讓薛凌雲看到他如此狼狽,轉身避開薛凌雲的目光,試圖用袖子擦掉臉上的血跡。但那血跡已經幹了,哪裡擦得掉,越擦越顯得他慌張和可憐。
約莫是覺得自己擦乾淨了,他這才放下手,裝作若無其事側臉對薛凌雲一笑:“無妨,許是刺客的血。”
薛凌雲只覺得胸口憋得慌,像是被一個大石頭壓著。那人臉頰血跡明顯是從耳朵流下來的,臉頰上紅腫也未消下去,還能看得到手指印。
不知葉政廷那一巴掌用了多大力氣?
薛凌雲側身對著他,衣袖下雙拳緊握,手指節捏得發白,寒聲問道:“殿下若知回來後是這般光景,還會急著回大盛嗎?”
葉長洲見薛凌雲有些失態,連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勉強笑道:“自然要回。我又沒犯什麼律法,既然是為國立功,功成為何不回?凌雲兄,若你知跟我回來,有功不賞卻要挨一頓責罰,你還回不回來?”
薛凌雲轉頭看著他,眼裡的恨意都要湧出來了:“殿下為大盛立下如此之功,您都能捨棄了慶安國的高官厚祿,哪怕回來就被下獄也不後悔,我又有什麼怨言?捱打就捱打唄,還能打死我嗎?我皮糙肉厚,那幾鞭子還扛得住。但殿下金枝玉葉,哪受得住那樣重的巴掌……”
若非薛其鋼在場,葉長洲真想衝上去抱住薛凌雲大哭一場。原以為身經百戰刀槍不入,葉政廷那一巴掌並不算什麼委屈,卻沒想到那偽裝出來的堅強,在薛凌雲面前卻那樣不堪一擊。
薛其鋼怕兩人再說出什麼冒犯天顏的話,板著臉衝薛凌雲道:“好了,夜深了,別耽擱殿下休息。”轉頭衝葉長洲笑道,“殿下,請。”
葉長洲衝他微微頷首,逃也似地繞過薛凌雲身邊,出了牢門。
薛凌雲眸子在夜色中似寒刀,緊貼在葉長洲身後:“煜王府和殿下府邸順路,我送殿下一程。”
未等薛其鋼開口制止,葉長洲便道:“有勞凌雲兄。”
他好歹是皇子,既然開口了,薛其鋼怎麼也得賣他幾分面子,便沒有阻攔薛凌雲跟著去。
回府的路上,薛凌雲策馬走在葉長洲轎輦旁,外人看來他似乎是在給葉長洲做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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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雲壓低聲音衝轎輦內道:“長洲,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受傷了?你左眼紅得異常,臉頰的血是耳朵裡流出來的。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經看不見、聽不見了?”
葉長洲聽力受損,只得將身子努力往窗邊探,才能勉強聽清他說什麼。關心則亂,他擔心薛凌雲知曉自己重傷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便道:“刺客沒能傷了我,是我父皇那一耳光……你不用太擔心我,如今我左眼勉強能看得見,應該沒大礙。”
“我求父皇給你找個大夫。”薛凌雲勒了下馬,顫聲問道,“可還有別處不舒服?”
“沒有。”葉長洲撒了個謊。
“父王!”薛凌雲衝著隊伍前方大喊,“殿下受傷了,要著御醫治傷。”
隊伍停下來,薛其鋼轉頭策馬緩緩走來。他冷冷看了薛凌雲一眼,沒跟他多說什麼,低頭衝轎輦裡問道:“殿下哪裡不適?”
葉長洲在轎輦裡輕聲道:“有勞煜王,我左眼不適,可否勞煜王稟報父王,著太醫去府上給我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