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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地下室走去。

先前他根本不去注意的一些東西,現在也都揀了回來:有殘留著機油的小筒,有燒掉一隻袖子的破棉襖,有子彈。他把遇見的子彈全都拾了回來:有本國的也有德國的。他仔細地把它們擦拭乾淨,按不同型別分好,數了數,分別藏在不同的衣兜裡。現在,所有的於彈都記在帳上,因此他已經想好,要把衝鋒槍單發射擊。

有一個發現使他非常高興,就象當初他發現麵包幹那樣,——不過,此刻如能找到麵包乾的話,那他的喜悅程度也會不亞於此。他揀到一支土拉造的裝滿了子彈的託卡列夫式半自動步槍。他拆開了它,塗了點油,又安裝起來,拉了拉槍膛。撞針的衝擊有如新槍,只是他還不能確信,這支半自動步槍是否好用:它長久被棄置在磚堆底下,可它本身是非常嬌氣的——這一點,他是在軍校裡知道的。但這隻能在戰鬥中得到檢驗:他重新把這支半自動步槍壓上了子彈。為了這個大喜的日子他吃下了最後一片面包乾:頭一片還是在夜間就啃光了。

在這個陌生的地下室裡他忙乎著擺弄自己的半自動步槍:嚴冬的白晝的光亮透過一道狹窄的縫隙射了進來。當他嚼完了最後一口麵包干時,突然聽到了說話聲。是遠處的、敵人的、聽不懂的話語聲。他走近縫隙向外張望:在不遠的地方站著三個人。其中的一個明顯地高大壯實。

他覺得他好象認識這個穿灰綠色呢子軍衣的高個子傢伙。不,他明白,自己並不認識他也不可能認識:只不過他突然感到了昨天趴在幹馬糞堆裡時肩頭所承受的那種重壓。高個子手中的那支上了四稜刺刀的步槍也長得出奇。

看著這把暗藍色的森冷的刺刀,他又感覺到了肋部的創傷:受了傷的肋骨一直在隱隱作痛。原來,刺刀上沒有沾血是因為刀尖上的血滴浸到了他的呢子軍衣上,原來,昨天的萬幸全在於,扎傷了他的不是德國的、匕首式的刺刀,而是自己的、粗國的四稜刺刀,這把刺刀上沒有留下他的血跡,沒有供出他,沒有讓德國人看見有血。在他面前,刺刀是沒有任何罪過的,有罪的是將這把刺刀掉過頭來反對他的那雙手。

他端起半自動步槍:太好了,正巧今天揀到了這支槍,瞧,豈不派上了用場。但願它不卡殼:這種半自動步槍畢竟是非常嬌氣的。他眯起一隻眼睛,透過瞄準器搜尋著背對他站著的高個子。可是人影頓時化成了斑點,失去了輪廓。他揉了揉眼睛再瞄,高個子的輪廓還是模模糊糊。他的視力一向很好,從來也沒發生過這種情況。他畢竟立即就恍然大悟了:視力差了,恰恰是右眼更差。

他沒讓自己產生失望情緒。他乾脆把另一隻眼睛睜開,開始用雙眼瞄準。這使他感到很不習慣,但畢竟把槍口對準了射擊目標,並且平穩地扳動了一下槍機。隨著一聲槍響,他看到高個子伸開兩臂撲倒在前面的磚堆上。他又扳動了一次槍機,但半自動步槍卡殼了——第二顆子彈沒有打響。來不及重灌子彈了:應當馬上轉移。他不大熟悉這些地下室。

他撤得很快,但常常停下來向各個掩蔽室和通道張望。背後傳來了吶喊聲和幾稜子子彈的掃射聲。德國人正在追趕他,但他相信在這些地下室裡他是能夠逃脫的,只要自己不鑽進死衚衕,不鑽進沒有其它出口的掩蔽室裡。果真到了那一步,他就不得不進行抵抗,那時便成為他最後的戰鬥了。有一次他已跑進了那樣一個掩蔽室了,幸而及時醒悟了過來,趕緊離開了那裡,此時他寧願穩妥一些。況且德國人在地下室裡向前移動得很緩慢,他們對任何一個壁龕和洞穴都不放過,或者用手電照,或者用槍掃。

不過,畢竟應當找一個能夠藏身的地方:他不能老是往後退,否則德國人遲早會把他堵住。於是他找尋這樣的地方,尤其在晦暗通道的牆壁上打主意。他找尋那樣的小洞孔、鼠窿、裂罅,穿過它們可以折回去或者趴上一會兒,讓德國人走過去,然後回到他們已搜查過——照射過和掃射過的掩蔽室裡。

他找到了一個窟窿。這個窟窿如不是有心去找,是很難被發現的。它正好位於地下室牆根拐角的後面,與地板成一水平面,拐進去的那段距離是如此之短,簡直誰也不會料到,這裡還會有什麼出口。洞非常狹窄,向橫的方向延伸,但是在離通道一米處陡然拐了個九十度:他不得不側身躺著往那墳墓般黑暗與死寂的地方爬去。他不知道自己爬進去的那個掩蔽室究竟有多大,但他立即把臉轉向了洞口,把半自動步槍端在手中。這是個方便的洞穴:他尚未來得及檢查,只是憑巧妙挖通的這條通道對它作了區高的評價。在這兒幾乎聽不見德國人的吶喊聲,此刻他身子底下的沙子是鬆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