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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部分

兆之一。唐、王諸人屬於一部分社會責任感尚未完全消泯計程車大夫,唐順之驚歎“天下事魚爛極矣”!並嚴斥“東南州郡侈靡日長”,“江左諸人任情恣肆,不顧名檢”。他們要做“真正英雄”,拯救時局。當意識到時局實際上無法挽救時,他們只能返身求諸自己的內心,如唐順之所說:“以康濟斯世者康濟此身,以除戎攘寇手段用之懲忿窒欲、克己復禮之間,此古之所謂真正英雄也。”(《與胡柏泉參政》)但他們的努力終歸徒勞,因為他們從封建思想傳統中拾取的武器已陳舊不堪,對於封建制度的衰敗命運實在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他們力圖“窒慾”的努力,也給自己的精神生活帶來很大痛苦。如王慎中《答李拙修》談到自己在妻子去世以後的一種心情:“吾輩學問,用情中節第一難事,而七情之感,其於哀者尤難中節。……故於此際尤宜審察,勿令為傷。不然,雖可為天常之厚,而未得為學問之功也。”既意識到哀痛之情難以抑制,又要硬講“學問之功”,以求“用情中節”,正說明精神的矛盾。而他所說“學問”的違揹人性,也於此昭然可見。

唐順之、王慎中等人既如此輕視感情、鄙薄文學,他們在文學創作上,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可觀的成果。唐順之早期的詩歌,還較講究藝術形式。如《元夕詠冰燈》詩,雖不見如何出色,對詞藻、色澤的運用尚屬巧妙。但連這種詩他後來也棄之不屑為了。

歸有光(1507—1571)字熙甫,崑山(今屬江蘇)人。嘉靖進士,官長興今,南京太僕寺丞。他因場屋不利,出仕較晚,在文壇發生影響比唐順之、王慎中等人要遲,他所批評攻擊的物件,也主要是嘉靖後期聲勢煊赫的“後七子”。歸有光既對文學復古的主張不滿,對模擬的文風尤其斥之甚厲,為文主張根於六經,宣揚道德,這是人們把他列入“唐宋派”的主要原因。但是,歸有光與唐順之、王慎中等人的不同之處仍是很明顯的。首先,他所主張的道,仍然是傳統的儒家之道,對宋代理學並無太多興趣;其次,他在散文方面酷好司馬遷,愛講“龍門家法”,同時對宋、元文也不排斥;再有,他對文學的抒情作用也比較重視,曾說:“夫詩者,出於情而已矣。”(《沈次谷先生詩序》)又認為“聖人者,能盡天下之至情者也”,而“至情”就是“匹夫匹婦以為當然”(《泰伯至德》)。這和唐、王的觀點有一定距離。

正因為歸有光肯定“匹夫匹婦”的“至情”,他一部分散文如《先妣事略》、《寒花葬志》、《項脊軒志》等,寫得相當感人。如《項脊軒志》:

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

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餘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闢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積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賴有聲,而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然予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

餘自束髮,讀書軒中。一日,大母過餘曰:“吾兒,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比去,以手闔門,自語曰:“吾家讀書久不效,兒之成,則可待乎?”

頃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間執此以朝;

他日,汝當用之。”瞻顧遺蹟,如在昨日。令人長號不自禁。……

餘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餘問古事,或憑几學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閣子,且何謂閣子也?”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

其後二年,餘久臥病無聊,乃使人復葺南閣子。其制稍異於前,然自後餘多在外,不常居。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在日常生活中捕捉印象深切的感受,娓娓道來,卻寄託著感慨和深情,是歸有光這一類散文的長處。語言十分簡練精潔,材料講究剪裁,可以看出作者寫作時是很用心的。這種散文在當時的文壇上顯得很突出。但應該指出,在歸有光的文集中,這類散文所佔比率是很小的,大量的文章還是散發著迂腐的說教氣息。這也反映出明中期文學的複雜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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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後七子

“唐宋派”形成以後,雖然聲勢談不上盛大,但還是有相當的影響。王世懋曾說:“嘉靖時,海內稍馳騖於晉江(王慎中)、毗陵(唐順之)之文,而詩或為臺閣也者,學